我的眼泪刷的就掉下来,紧张,忧伤,烦躁……什么都没有了,脑内一遍遍闪过两个字:完了,完了,完了……双脚噔得没有知觉。
小汽车拐入车道,呼呼的像飞机似的开跑了。理智告诉我快记住车牌号,可是别说车牌号,就是车颜色也看不清,路边只留下一动不动的莫小茵和一动不动的自行车。
我跑近甩下自行车,像很多情感剧镜头一样抱起莫小茵拼命叫她喊她,可我知道这镜头一点都不浪漫,这镜头那么悲悯……莫小茵静静的没有回答,血染湿了她的白色裙子,腿上的血还在流……
我抱着莫小茵大声呼喊路上川流不息的货车汽车,可是一辆辆像飞机一样疾驰而去。
夜色黑成一片……
我才想起该打120。
120赶到的时候,我的衣服已经被莫小茵的血染湿了,我手脚一直抖一直抖,医生从我手中抢过莫小茵,我身体一软就缩了下去。
救护车十万火急将莫小茵送进医院,一架白色车将她推进抢救室。
一切像场恶梦,我像掉进一场黑色的恶梦,可我多希望这只是一场梦,梦醒了,什么事都没有了,一切都会好的,小茵还是那么活蹦乱跳,我还是那么年轻有为,可真实是莫小茵……我是罪魁祸手!
医院长廊的灯惨白,我不敢想象接下来的结果将是什么。
小茵爸妈十万火急的赶来了,进医院门口就啕号大哭,哭得一个撕心裂肺。
电话是我打的,在电话里我急急忙忙的说:“阿姨你先别急啊,你们快过来,小茵出了点事,我是她朋友,今天一起在骑车,小茵被车撞了……”我无法说下去了,把医院名字一报就把电话挂了。
我知道事情因由千万不能提,我心里说我真他妈的就是聪明聪明啊太聪明了!
小茵妈在门口拉住一个医生就啕号:“救救她,医生,求求你,救救她……”
小茵爸坐在我边上的凳子上,默默的抽烟,默默的掉眼泪。
我试图解释,想尽量解释得是偶然碰见奋不顾身从轮胎底下救下莫小茵。
小茵爸大吼一声:“格老子,你龟儿子不要说啦!”
我闭嘴。
我以前模糊了解了莫小茵一家是从四川过来的移民,爸妈经营了一家个体商店,小茵是独生女,爹妈疼得心儿肝儿的……却不料出了这个事,往后叫她爹妈怎么活……我低下头,期盼她爸恨恨的骂我揍我。
可是他没有骂我打我,只是带着乞求的语气问我:“小伙子,你说我们家茵娃是啥子回事嘛,叫做爹妈的啷个活哟……”
我知道眼前这个坚强的男人,曾经风里来雨里去,此刻的心已经碎了,脆弱到无力骂人。
时间在一分一分过去,小茵妈嗓子都哭哑了。我手抓头发,扯得头皮生硬的滴血。
两小时过去,小茵被推了出来,医生一个劲的说:“家长同志不要太担心,病人并无大碍,只是处于昏迷中,不要惊慌不要惊慌……”
小茵妈扑上去哇哇大哭,是啊,一个活蹦乱跳的女儿一下子变成这副模样,叫当妈的怎么想通啊?
医生只得把小茵推进一个单独病房把门锁了。
还是小茵爸理智,一把将她拉开“格老子,叫啥子叫嘛,娃儿需要调养,医生说没事就没事嘛,你龟儿子叫个球球!”
我听说没有大碍,一颗心刷的落下来。
病房不能进去,三个人只能在医院长廊里来回踱步。
小茵爸说:“小伙子,既然茵娃子没啥事,你就先回去休息哈,救了小茵也谢谢你了哈!”
我说:“我不困,我要等莫小茵同学清醒过来确定没事再走。”
“啷个就不累嘛,明天小茵醒来你再过来看是一样的噻。”
我一想,也是的,还是走吧,别暴露内情。
我抱着沉重的自责回地下。
第二天我带着忐忑不安来到医院,为不暴露内情我硬是挨到下午才装作赶时间似的跑进医院。
病房里她爸妈都不在,只有她一个人安静地躺在病床上。
她的面色腊黄没有血色,看着叫人不由心碎。
我没声响的坐在床边。
她醒了,睁开双眼,目光呆滞,眼睛里没有丝毫色彩。
她微微地说:“你来做什么?”
我说:“你没事吧?”
她暗淡地说:“废了!”
“什么?什么废啦?”我一股热血往头顶冲。
她艰难地坐起来:“腿废了。”
不知怎么我眼眶一湿,两颗泪就滑了下来。
她说:“这辈子就这样了,别无他求,你,能最后抱我一次吗?我想我不管将来怎样,都会此生无憾的。”
我迟疑了一下,伸出双手将她瘦削的身子拥入怀中。
她格格格地笑,我神经错乱:一个绝望的人哪是这种笑法?
“小茵,你哄人家做啥子?你啷个就废了嘛,啷个废了嘛?”小茵妈走进来。
我的双手触电般松开,心情既欣喜又复杂,我盯着她:“你没事?”
小茵不理我,向她妈:“妈,你不晓得,他是个哈儿,啥子事都不懂的嘞。”
我尴尬:“阿姨,不是,我是……”
莫小茵打断我:“啥子是不是,你大呼小叫争辩啥子嘛。”转向她妈:“妈,这个哈儿成天欺负我……”。
我头大:“我……”
手机响,我掏出一看,是一为的短信,只有四个字:“左门救我!”
我惊得差点跳起来,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上来,像黑色一样绝望。
我站起来,说:“阿姨,我有事先走了。”径直往门口奔。
“左门!左门!你给我回来……”接着是一阵乒乒乓乓。
我在楼道拐角处犹豫了一会,仍然往前跑出了医院。
我拨一为的号码,那头没人接。
拨第二遍,依然没人接。
我抖抖索索地发信息:“你在哪?出什么事啦?速回!”
久久没有音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