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梅没有说同意,也没有说不同意。她只是提醒程家卿注意安全。
“哎,你给我专心点,刚才车子栽成那样,可把我吓坏了。”
傅梅格外关心的口吻,使程家卿兴奋不已。
“你在这,我可没办法专心。”
“瞧你,一个做县长的,好没正经。”
“我告诉你,表面上一本正经的,背地里歪门邪道着呢,搞政治的,也是这样,表面上与你称兄道弟,背地里却恨不得叫你一个跟头栽进泥坑里,半辈子爬不起来。倒是表面上不正不经的,背地里你用绳子拴着他也不来事。”
“就没有第三种人——表面上不正不经的,背地里歪门邪道的。”
“恐怕傅县长领教过种人吧,在下可没有领教过。”
“程县长,你再这样进行误导,我可不理你埃”程家卿笑了。
“今晚,我们住哪?”
傅梅问。
程家卿笑出了声,傅梅不满地嗔道:
“笑什么,有什么好笑?”
“我给你讲一个故事,西晋的时候,有一个叫刘伶的,此人是竹林七贤之一,他经常狂饮大醉,纵放旷达,不拘礼节。有一次,狂饮之后,他就在屋里——嗬,脱得一丝不挂,看见人都讥讽他。刘伶说:‘我是把天地当作房屋,而把房屋当作裤子和衣裳。’如果有人进走他人房间,而且又是男的,他就不满意,他就会大声喝道,‘喂,哪来的公虱子?钻进了我的裤裆里。’”“去。为什么不是一只母虱子呢?”傅梅扑哧一声笑了,“后半截是你杜撰的吧。”笑完不足,还捏起拳头作势要打,一想安全问题,便又作罢。
程家卿期待着傅梅温柔的一拳,半天却不见动静,心想,自己讲的这个笑话太不值钱了,就像下在水面的上香饵,好半天没鱼吃,更别说咬钩了,自己本是把傅梅当作一条大鱼来钓的。
“今天,我可是要学一回刘伶啦。”
话一说出来,程家卿自己都暗暗吃惊,太白了,太直了,盘空硬语,叫人听了一定不舒服,简直与村夫野老所说的无异。有失风雅,也欠斯文,怕是要自取其辱,傅梅可不是一般的角色,再说,哪个女人不是甜言蜜语的囚徒。人比动物高级,就是因为人能在甜言蜜语所酿的苦酒的过程中,一点不觉得苦,反倒如饮甘醇,但对盘空硬语恐怕……傅梅会不会因此小觑自己呢?
哪知傅梅毫不介意,她举重若轻叹道:“可惜,你没有刘伶那么大的酒量,也没有刘伶那么大的勇气,你这种德性,别说虱子,蚊子也不喜欢。凭你这张不干不净的臭嘴,只配苍蝇喜欢。”
傅梅的话,与其说是蔑视,不如说是怂恿,很明显,她不仅对程家卿的挑逗没有丝毫反感,而且有希望挑逗上升到另一种形式的愿望,值得注意的是她的口气也换了,好像她面对的不是一个级别高于自己的官员,而是一位可以随便的亲人,一位熟不抱礼的老朋友,戏谑也好,奚落也好,挪揄也好,都不算过份。在傅梅说出的话的刺激下,程家卿焦躁不安起来,暮色的来临正好配合了这种情绪。而傅梅抬杠似的态度,助长了程家卿的欲望。
无声无息的暮色既是若干不安定因素的保护色,也是若干复杂情绪抬头的诱因。
就在这暮色中,黑色的奥迪车驶过无数恍恍惚惚的人影——骑车人的人影,步行者的人影,树影,桔黄色的灯光的灯影,和平与不平的城镇街道上空飘浮的尘影和蜉蝣的影子,在从国道上拐向一条低等级公路后不久,便恰到好处地嘎然而止。
程家卿钻出小车,先用脚踢前轮,然后揭开车盖,用手在这里,那里装模作样的捣鼓了一番。一会儿之后,他已经诊断出了车子的毛病,并十分自信地拍了拍手。
这时,傅梅也探出头来,眼睛里是询问。
程家卿耸了耸肩,对傅梅作了个鬼脸,说道:“车子坏了,没办法开了,我们只有风餐露宿了。”
如水的月光漫过大地,蛙声一阵阵传来,安详的田野在沉思,好像此刻是惟一敏锐的瞬间。蛙则显得浮躁,不成熟,像一些刚放学叽叽喳喳的孩子。傅梅下了车,觉得蛙声里似乎隐含着嘲笑。
程家卿说:“这么好的月色,平时倒辜负了它。”
傅梅评价道:“看起来,你属于幸灾乐祸的那一类人。”
程家卿毫不掩饰地说:
“当然,我当然幸灾乐祸,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