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折身进池葆葆的房间。夏叙只听到隔壁咣当一声玉碎,一下子奔进去,池颖好好儿地站在那里,只是一地碎瓷片和水渍。那尊池葆葆生前最喜欢的滴水观音,粉身碎骨……
第二天,朗港发生了一件大事。本市高官安响南被停职调查,起因是有三百万巨款来源不明。
王婉芬像疯了一样地冲进安家。“是她!是她!”她疯狂地扯起小樵,语无伦次:“是她要三百万!”
穆以辰搂过小樵挡在她身前,忙问:“婶婶,您慢点说。”
王婉芬声音嘶哑:“前两天响南接了个电话,就问我要家里的存款,说要三百万。我问他做什么他支支吾吾的就没给,后来……他去上班就出事了。我回去才发现,家里的存款,被他取了两百多万出来……我问了司机,响南拿着钱,就是去见了她。而去纪委举报响南的,也是她!”
大家还不明就里,王婉芬接着说:“她早就知道自己是响南的女儿了,她早就知道了,一定是荷妈告诉她的……说不定……荷妈就是她害死的!她还要害死安家人,所以她跟响南要了钱,又去举报他!”
小樵猛回头看着母亲……婶婶在说什么!安太太却无力点头:“她是响南的女儿……”后面王婉芬和安太太说了很多很多,小樵都没听清楚,隐藏多年的故事这样排山倒海的涌来,淹没了她。
小樵回去后浑浑噩噩,没吃两口饭便上楼躺着。窗外一棵花树伸出枝丫来,映着月,疏影横斜。她想起她才跟夏叙恋爱的时候,每天夜里都要打开
窗子看看天,然后再电话里告诉他,月色好不好,明天可能是阴天还是晴天,常常抱怨雾都多雨,一下雨自己就穿不了漂亮的小羊皮靴……和夏叙分手以后,最难挨的也是夜里。总在房间里,静默地看天上一轮寡月,去想象他和池颖那边是不是正花前月下。想完了哭,第二天起来再用冰块去敷那哭肿了的眼睛。似乎也是那以后,才发现自己的右下眼角,长了颗浅浅的泪痣。
想至此,小樵去端起镜子看,那颗痣似乎悄悄变得更深了。她灰了心,人家说长了泪痣的姑娘,一辈子,泪多。真可笑不是吗?兜兜转转爱恨痴缠了一圈,竟只为上一辈人的一场错爱?抑或一场误会?一场宿怨?她对夏叙曾经的痴妄,她嫁给穆以辰的缘由,都错付给了池颖苦心积虑的报复?还有荷妈的意外……小樵闭眼,不敢往下想。不会的,不会的……
第一百一十九章菟丝一般软
但就如应证王婉芬的话一样,接下来的日子里,池颖如消失了一般。而安响南出事,更坐实了安家穷途末路的说法,安宇股票连日暴跌。
到第三天,朗港又发生了一件大事——本市企业家安屹东,因病去世。据值班的医生说,那日安屹东的大女儿池颖进去探视,安屹东突然又情绪激动,刺激大脑再度充血,彻底抢救不过来了。
至此,安家才真的顶梁坍塌,水深火热。
小樵听到消息的时候,张了张嘴没有哭,直接晕了过去。醒来后的一天一夜,任穆以辰怎么宽慰怎么摇她,都不开口。穆以辰急了,一把扯起她吼:“安小樵,你给我坚强一点,你这样样子,你妈妈怎么办!爸爸留下来的公司怎么办!”至此,她才嚎啕大哭起来:“是我害死爸爸的……是我把爸爸气死的……”
哭完,连着两日只靠营养针维持身体都麻痹起来,于是听了穆以辰的话,咽进去一碗白粥,让穆以辰送她回安家去。
家里安静得怕人,走到里间才看到母亲坐在靠墙的一面窗下,拿着一件西服在钉纽扣。床上还有很多安屹东的衣服,都码得整整齐齐的。看到小樵来了,她抬头看了看,又低头缝着,许久才说:“昨晚就梦到他说冷,多给他捎几件衣服。”小樵走近看到母亲许久都没空染的发根都露出了霜白,她轻轻趴到母亲的膝上。
“妈妈……妈妈……”她的眼泪顺着母亲的裙角滚下,母亲的眼泪落在她的脸上。穆以辰站在门外没有进去,任她们哭出来也好。
池颖一直没有出现,治丧的事情,全由穆以辰和夏叙两个女婿操办。小樵则如人偶一般恍恍惚惚。不过,成长似乎不需要过程,她仅仅奢侈地发泄了两天,就学会了在安太太面前故作坚强。所以说故作,因为离了安太太的视线,她依旧会在穆以辰怀里,或在穆苒苒和戚嫣面前哭得像不讲理的孩子。没人的时候,也总是攀着穆以辰的臂膀不放,如附生的菟丝一般软弱。
至于夏叙,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还以什么身份待在安家,也不敢多看小樵一眼,害怕看她那种摇摇欲坠的苍白摸样。那一日她在安家,当着所有人的面哭着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就如同狠狠揭开刚刚长出来的新疤,撕开皮肉,看到里面鲜血淋漓。
到了下葬那日,池颖终于出现。小樵看着她无波无澜的脸,爆发开来,冲过去扯着她质问:“为什么你探视完爸爸,爸爸就发作了!你跟爸爸说了什么!”池颖只一反手把她惯在地上,扬长而去。小樵爬过去抱着安屹东的棺木,泣不成声:“爸爸……你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她害死你的……是不是……”
她终归还是太不够强,干哭着,差点又虚脱过去罢了。
其实安屹东的死,是所有人的疑问。王婉芬更一早向警方表达了这种怀疑,可是,不管从值班医生还是医院的监控录像看,那日池颖只是站在病床前,微笑着跟安屹东说了些话。录像只看到影像,没有声音,而且安屹东也根本还不能说话,只有一只手能轻微动作。池颖说完话一会儿,他就突然变了脸色,再次发作。证据不足,警方无法立案。
事局没有给安家人太多喘息的时间,临危受命也好,赶鸭子上架也好,小樵不得不扛起安家少主的担子,至少名义上是。股东里都是安屹东的旧部老臣,而小樵和穆以辰的股份加起来肯定是目前安宇控股最大的一家,所以即使池颖投了弃权票,董事长还是由小樵出任。
可是,小樵搬进董事长办公室一天不到,就有点受不了。她受不了一个人待在这里面,却看不到父亲坐在一旁。办公室是个长方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