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一声轻响，白玉般的棋盘便又是碎了，那一只停在空中久久不愿放下的手仿佛是再一次被这结局扯得有些疼痛。

“第三局了，还要继续？”老者挥过右手，地上白色的碎片便已无息地消失，手指轻点之间，一台棋盘又凝在半空。

一声轻叹，一如十六年前一般婉转哀愁，女子起身避开老者沉寂淡然的目光。终究是难以逾越么，这老者仿佛怜悯的眼神让她有些意乱，白袍之上不断流动的轨迹，据说是宿命的秩序。

“挣扎了千年，你却终是不愿放弃。”老者衣袍摆动之间，恍惚可见的痕迹有一些刻意。

女子轻笑着，美得让人痴迷的浅笑，手指指向老者：“挣扎不出你那莫名的秩序么，你那可笑的淡然超脱。”

“秩序天定，非我一人所言，代天掌命亦是宿命。”这棋局已是无法继续，老者轻摇着头似是惋惜，一丝自以的高傲超脱。

“如今，不是有一男子已经超脱了你的掌控吗。”女子幽然望向远处，那一缕期待似喜似悲的期待，让老者哑然无语。等待了千年，痴迷了千年的思念，困顿在这片没有感情的空间。她已看透了有些荒谬的命运，看透了眼前这老者所谓的秩序。

“超脱？这所谓的超脱命运，又何尝不是命运的一步呢。”四周的云海有一丝翻腾，女子闲暇地看着，似乎眼前这千年不变的掌控者终是有了一抹情绪，一如这未曾浮动过的云海一般，从那个孤独的男子侵入，又离去之后，便不复之前的淡然平静，而有了一些不安。

“至少，这命运非是被你这位高高在上的掌控者制定，超脱了你这衣衫上已经刻意得有些明显的痕迹。”女子突兀的话语如同在这片苍白清冷的空间中雕刻下一般，让老者那些痴迷的绝对有了一丝松动不堪。

“他会死，命运既是如此。”

“他会死，却并非暗合你所谓的命运，破碎的注定将会破碎，你那虚伪的秩序。”女子转身离开，带着难得的胜利，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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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在城主府的议事大厅，洛城各大主要官员齐聚。从最近城主的神秘行迹以及颁布的整军等命令，略有头脑的人便已猜到将有大事发生。

平时很少出现的血渍暗狼将领也一个不差的静静立在右位，身上缓缓流露的血腥杀意，让所有城府深沉的文官默然思量。洛城文武分位，若非大事城主必不会如此郑重，内议文臣外遣武将即可。

不久的等待，卫素便和玉机缓缓步入大堂。玉机，据岳剑所诉，是洛城最神秘的男人，无官无职，却一直伴在卫素左右，无论何事皆敢进言，在岳剑参军之前就已在卫素身边。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甚至没有人知道他的住处，除了和卫素一起出现，便无人私下见过此人。

卫素坐在首位之上，玉机便静静立在其侧。淡蓝色的布衣干净简单，黑色的发整齐地束在身后，脸上些许的折皱可以依稀看出岁月的苍老。淡然的双眼锋利地刺透每个人掩饰的外表，让人有些不安。

在此之前，夏城只见过他几次，每一次都让他有种熟悉的感觉，不由想起那个授他剑术的老者。

略略扫过堂上的文臣武将，卫素便开口：“想必大家都在奇怪今日老夫为和要召文武齐聚，很简单，异族残暴，鱼人侵入内地大肆屠戮，民不潦生。如今炎夏两国决定结盟共抗异族，一月之后炎国各城大军将陆续抵达洛城。两月之后，正式进攻。”卫素的话语简洁，但却给堂上诸人带了极大的震撼。除了少数已经知道此事的人，其余包括武将在内的诸人，在短暂的沉默之后，都各自低声商议，大堂之内响起阵阵低语。

略一抬手，堂内便安静下来，卫素有些冰冷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让人猜不透他的所想，已不是那个和蔼的老人，很久之前夏城就已经明白，只有这样才能成为称霸一域的城主。

“今日并非要各位商议，十余年前，便已开始对这次远征作准备，如今粮草兵甲都已十分充足。此次远征将分为炎和夏两大军团，而作为最靠近月水流域的洛城，就成为炎国军团的集合地。炎国各城的军队都会先停驻在洛城近郊，然后从月落峡穿过，进入依蓝国，铲除异族。”卫素将大概议定的战略说完，缓缓扫视着殿内各怀心思的群臣。

左侧文臣之列为首的人提步上前：“不知城主将派多少军队出战？”陈野，洛城文臣之首，为人城府极深，奸诈多智。

“岳剑所属二十万，及血渍军团与城卫右军，共二十六万。”卫肃淡淡地说。

不知是真还是故意为之，陈野脸上满是惊疑：“以城主之智，必定可以预料，洛城作为各城大军进入依蓝国内的枢扭，其后继物资必经我城而过。然，此虽商机，却也会造成人流混杂，难以掌控。若我城倾半余军力，难保他城于此特殊之际有所图谋，则我城危矣，望城主三思。以微臣之见，遣大军十万即可。”

夏城有些厌恶的目光刺得陈野有些恼怒，文武之争无论何处都会存在，陈野的虚伪奸诈让夏城和岳剑一直不屑。

“陈野所诉老夫早有所虑，深思之后才做此决定。铲除海族，如果到了这个时候，各城依然不尽全力力，那人族能否获胜，还是未知之数。此事不必再议。”

静静注视着陈野垂头退下掩饰眼中的愤怒和难堪，卫素暗叹了口气，接着道：“岳剑听令。”

此时的岳剑坚毅沉稳，阔步行到当中，单膝沉地喝道：“末将在。”

“此次出战你为主帅，必要狠击异族，扬我洛城之威。”卫肃平静铿锵的话语有一种威压传来，坐在主席虎椅之上丝毫未曾移动。

“末将领命。”没有一丝犹豫，岳剑大声回应。

“夏城可在。”

很多人都细细观察着这个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神秘将领，勇将无双的头衔，风头正劲却作风低调带来的是更多的神秘和好奇。

平静地上前，简单普通的铠甲，夏城淡然平常的模样，让其他人很难将其与嗜血杀将联系起来。同样单膝及地，只是语音有些冰冷：“末将在。”

“现任命你为先锋，统血渍军团及城卫右军。甚信城之锋锐，必可破敌无畏。”

“末将，领命！”静静地站起回身，夏城步伐冰冷坚定。

武将中突然行出一位中年军人，快步行到当中单膝及地：“城主，此战关系我城威名，夏城将军行军经验略显不足。末将斗胆，愿请先锋一职。”将名沈灭，是卫煜一系的猛将，除暗狼统领之外第一人。如今卫肃将军功完全留给岳剑一系，难免造成另一系的不满。

夏城依然平静地立着，连眼神都未曾改变。卫肃不由暗暗点头，缓缓开口：“比之军略，他与岳剑轻胜卫煜，比之勇猛，他敢突杀暗狼如入无人。你还有不服？”

沈灭一时哑口无语，卫煜仅是静静地站着，没有附和他的意见，也没有对卫肃的贬低表示任何不满。

夏城移出队列向前一步，带着绝对的自信和锋锐：“城主，沈将军既然有异议，我愿遵从军中规矩与其一战。”

“沈将军，你可愿与夏城一战？”卫肃看向沈灭，眼中的平静之下有一丝难掩的笑意。

沈灭被无数道或似关切或似嘲笑的目光刺得面皮微红，只好略做平静地回答：“末将愿意一战。”

“那好，今日议事基本已定，我们就好好欣赏军中高手一战，比试就在殿前空地。”卫肃轻松地起身向殿外行去，堂下官员也纷纷走出殿门。

岳剑跟在夏城身后，有些好笑地低声说到：“小城你小子不错啊，借机立威来着。”

夏城微微摇头，眼神冰冷残忍：“对于他们来说，这次讨伐仅仅是军功高位而已，但是对于我，却是我必须去完成的事，任何人都不能阻挡。”

岳剑无所谓地耸耸肩，有些怜悯地看着沈灭的背影。

所有官员都在殿门之外的台阶上站定，卫肃站在岳剑和卫煜之间，悠闲开口：“你们看这场战斗会是什么结果。”

岳剑微微撇嘴，懒得开口。卫煜平静地看着走到场中的两人：“希望沈灭可以撑过一盏茶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