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的走廊上，几个常委正低声交谈着。他们见凌浩和田淑妍从走廊的一边走来，都收住话头，盯着两个年轻人。田淑妍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主动走到了田嘉良身边，小声说道：“爸，凌浩来了。”
田嘉良点点头，望了凌浩一眼，没有说话。这时候，会议室的门开了，陆鸿面色凝重的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站在门口，用平和的目光扫视了几眼众人，才淡淡的说道：“凌浩，肖书记让你进去。”凌浩愣了一下，但还是进了会议室。
肖钰清见凌浩走了进来，便随手指了指左手边的一把椅子，示意凌浩坐下。凌浩把档案袋放在桌上，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凌呀！有什么话，就说吧！”肖钰清顿了顿，又说道：“这段时间，省委的几位同志常常问我，问池水市的经济是不是出了什么大问题。我都很耐心的跟他们解释，池水市的经济，依然在健康稳定的发展。当然，在经济建设中，难免会出现某些探索性的失误。但这毕竟是小错误嘛，瑕不掩瑜嘛！”
“书记，可是”
凌浩还没说完，肖钰清就点点头，叹了口气，说：“你要说的情况，我大概都知道一些。我也正为这件事情发愁。你有什么资料，就拿出来吧！”
凌浩“嗯”了一声，把档案袋推到了肖钰清面前。
肖钰清打开档案袋，随意翻看着那些资料，脸色越来越沉重。最后，他把资料丢在桌上，叫骂道：“这个欧阳长丰，也太不像话了，把我们党和国家的干部当成什么了。”肖钰清说完，望了凌浩一眼，意识到自己不该动气。他望了凌浩一眼，稍微平缓了一下语气，说：“凌浩，干得不错。”
凌浩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只好呆呆的坐在座位上。肖钰清叹了口气，才又说道：“凌浩！对于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凌浩沉默了几秒钟，才坚定的说道：“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只要依法办事就行了。我认为，光凭这些证据，即可立案侦查。”
肖钰清摇了摇头，缓缓的说道：“今晚，杰川同志跟我说。有位老同志要见我，说是有重要情况要汇报。而且事情很严重，牵涉到池水市的一些高级官员。”肖钰清顿了顿，补充道：“这些情况，是你发现的吧？”
凌浩点点头，说：“其实，查起来很简单，国土和房管那边都有登记。我们检察院本来抓了封凯，后来检察长下令，我们只好放人。”凌浩没再说下去，他收住话音，死盯着会议室白色的墙壁。
肖钰清咳嗽了一下，“你说的情况，杰川同志都说了。他说你怀疑陆鸿同志有问题。这也正是我找你谈话的原因。”肖钰清看了几眼资料，又问凌浩，“会不会存在这种可能，也就是说，长丰集团和国土以及房管有关部门违规操作，而物主呢！却全然不知情。”
凌浩想了一下，根据封凯的口供，这种可能性，也是存在的。但是，这种想法又不合理，作为商人，没有利益的事情，谁会做呢？凌浩不置可否的望着肖钰清，试图从他眼神中，发现点什么。
肖钰清端起右手边的茶杯，慢慢的呷了一口茶，才说：“凌浩，你先下去吧！组织上一定会调查清楚的，你要相信党，相信组织。”
会议室的门开了又关上，肖钰清依次和几个重要常委谈了话。最后，还作了一次总结性发言。肯定了池水市在经济建设中的功绩，但也批评了池水市在改革开放浪潮中出现的某些错误，比如刘宝国的案子，就是个很大的错误，要市委领导引起高度重视。
凌浩站在门边，心里直纳闷。省委副书记明明说要调查，却在会议结束的时候，都没有提房产资料的事情。凌浩埋着头，站在最边上，内心感到很失望。田嘉良出门的时候，笑着拍了拍凌浩的肩膀，什么也没说。
等常委都走得差不多的时候，凌浩依旧木讷的立在门边，不知所措。
“喂。”田淑妍拍了一下凌浩的肩膀，笑着说道：“陆叔叔他们问你吃不吃夜宵。”
凌浩“噢”了一声，跟在田淑妍身边，下了楼，朝招待所的餐厅走去。从田淑妍那里，他才知道。刚才，肖钰清出了会议室，就坐上自己的专车，回省城去了。这件事情让池水市的常委们颇感意外。
不过，凌浩却不以为然，他笑了笑，觉得自己刚才的失望有些情绪化。他叹了口气，侧目望了田淑妍几眼。他忽然觉得，灯光下的田淑妍，有些迷人。就连她咬汤匙的样子，都吸引着他。他内心一动，赶紧移开了目光。
郊外的夜晚，凉风呼呼地吹着。一辆黑色的轿车忽然从远处驶来，停在了路边。灯光所及之处，依稀可以看到一辆黑色的奥迪正匍匐在黑暗中，像个酣睡的老人。
欧阳长丰下了车，朝前边那辆黑色的奥迪走去。这时，奥迪车的车门也打开了，一个七十左右的银发老头儿从车里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年轻人将黑色的大衣批到老人身上，老人微微颔首，年轻人又回到了车里。
“顾老爷子，谢谢你能来。”欧阳长丰走到老人跟前，搀扶着老人，走到了一边。
“长丰啊！就算你不去请我，孙杰川同志也会请我来。”顾万华微微笑了起来，“看到长丰集团有现在的规模，我真替你们爷俩高兴。但是，凭你现在的实力，你完全可以不用你父亲那一套的。当年，我之所以建议他这么做，是因为我刚调到古风县委，人单力薄，所以为了帮他，就只好建议用这种不正当的手段来拉拢关系。”
顾万华顿了顿，很兴奋的说道：“若不是老战友来古风县看我，我恐怕真要犯大错误呀！他及时提醒了我，我们便把送出去的房产证又收了回来。你知道，那些证件，虽然具有法律效应，但都是违规办理的。你父亲又跟那些人提供了另外的实惠，譬如许诺他们退休后，再给予报酬什么的。那个年代的官，没什么文化素质，也不像现在的官员这样诡辩，你只要向他们说明了厉害关系，而且又许了诺。他们就会帮你。后来，那些房产全部都以古风县委的名义拍卖，然后充做了古风县的教育资金。”
“顾老，我一直不太理解，为什么你们当初不销毁那些房产资料呢？”欧阳长丰叹了口气，望着远处的天际发呆。
顾万华叹了口气，才说：“我那战友说不会有事。我们都相信他，所以，也就没再进一步处理。直到今早，孙杰川打电话给我，说你们长丰集团可能有大问题，想向我核实一下，我才回忆起来，打算亲自走一趟。”
“顾老爷子！真的要谢谢你。”
顾万华摆了摆手，以一副担忧的语气问道：“你老实告诉我，长丰集团是不是真的做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
欧阳长丰摇摇头，很坚定的说道：“没有。不过，这一次，是我管理上出现了疏忽。”
顾万华点点头，说：“这我就放心了。长丰啊！这种大好的经济时代，千万不能违法呀！”顾万华说完，转身，朝自己的轿车走去。快上车时，他忽然转过身来，对欧阳长丰说道：“长丰，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儿。你一定要及早告诉我，我会帮你。”
欧阳长丰朝远去的黑手轿车挥了挥手，才朝自己的轿车走去。他刚一上车，薛雷就淡淡的说道：“肖书记回省城了。”
汽车缓缓地启动了，欧阳长丰望了薛雷一眼，又望了望副驾驶座上的徐康，喃喃地说道：“要不是顾老爷子出面，这件事情，恐怕很难收场了。”欧阳长丰忽然坐直了身子，捏紧拳头，说：“这个封凯，胆子也太大了。”
“我想，我理解他。”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徐康淡淡的说完，便解释道：“他这样做，无非是想拥有更多的关系而已。何况，只要他不去行贿，官员受贿就不成立。”
欧阳长丰冷哼一声，不再说话。他闭上眼睛，心中有种不详的预感。他知道，就算顾万华出面说明了情况。但是，在办理房产手续中出现的违规情况，总是有的。
“回家吧！”欧阳长丰淡淡的说完，又闭上了眼睛。吴斌愣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往回开。来路上，欧阳长丰就说过，要去度假山庄看望林慕灵。但是现在
吴斌望了身旁的徐康一眼，徐康朝他摇了摇头。指了一下前方，吴斌会意，大着胆子把车往度假山庄的方向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