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胖身子打了个滚,侥幸逃过它的刀口,这刀却斩中老头腰间,老头断成了两截,断处迅速烧成焦黑。没有怜悯他的时间,我爬起来,不顾一切往厨房跑急于逃命。怀中孩子哭的急,心里又焦急了几分。
焱罗刹身上火焰蒸腾,迈开腿,朝我走来。毕竟是木头,刚走两步就被厅内满是的餐桌绊了下,眼见它面即着地时,却又如不倒翁迅速立回来,被碰到的桌子速而燃成焦黑,丝毫没有影响它的步伐。
我停下了脚步。不能往厨房跑!
从没有见过这种燃法!就这种势头一旦碰到煤气罐定会瞬间爆炸,连跑下两层楼的时间也没有。
我急忙拐向厅北侧,火人追我而来,跟着我一拐没有冲进厨房,但仍旧追着不放。厅里桌椅太多,它撞碎的桌椅棍脚成了带火的箭,几次险些要我的命。
这个混账木头!锯一回脑袋还阴魂不散!脑袋?!看着厨房门口堆着的不锈钢送餐车我灵机一动。
我先绕道一个餐桌后,见它跑来,就又跑到另一桌,绕着弯跑,它开始跟不上我。乘这机会,我跑到厨房,把孩子放到厨房里面靠近门的角落,再出来,从那摞餐车中拽出一架推着跑。
焱罗刹又冲我而来,我加快步子绕过一桌,它又被绊着,面快贴地时,我迅速把餐车抬起朝它脑袋甩去,正中!我个子不高,餐车也沉,只有他屈身的时候才有机会击中。然而餐车哄然着地,它的头却纹丝不动。
我心有点冷,难到这招不管事儿?可是除了这个曾经被我锯下的屁脑袋,再也想不到什么弱点。我不死心,又推了一架餐车出来,照着刚才的方法,乘它绊倒的时候丢出去。这次击中的火脑袋隐约晃了下,恍惚中我觅着了生机。
我再次把餐车推出来,瞄着机会,使劲全身力气砸去。这回把火脑袋被撞飞了!餐车撞碎玻璃窗飞出窗外,火头颅跟着撞上窗帘,火苗爬上帘子,继续蜿蜒开来,布置了窗帘的三面通通成了火墙,整个大厅焦热的让人心慌。
没头的火人依旧迈开步子朝我走来,一步……两步……三步……以为胜利在手的我愣怔在原地。它没有死!
火人朝我步步逼近,突然被我面前的桌子绊倒,轰然倒下,倒地瞬间,它身上的火焰和老头的一样如雾散般消失,全身焦黑,碎裂坠地。飞散的碎片中,一抹翠绿跌落在我脚边。
这下子是真完了吧!我松了一口气。看了看脚下,竟然是一块玉。
我蹲下捡起那块玉。玉只有掌心般大,十分小巧,呈下窄上宽的梯形,颜色嫩绿,仿佛能渗出水来,只是上面图案粗糙,勉强能辨出是个张开翅膀的鸟(抑或是鸡鸭鹅?)的形状。眼前就是火人焦黑的脖子,脖子的断面处有个凹槽,正好和这玉的大小吻合。
怪火蔓延异常迅速,爬上了架空的表演台,而表演台下面就是通向厨房的门。我没时间多想,右手捏着这块玉跑回厨房。刚迈进厨房,台子就塌下堵住身后的门。心绪还没有稳定,右手突然传来灼烧感。
抬手一看,大吃一惊,沁凉的玉却如烙铁般,半块烙入我的手掌。和手上的皮肉连接难分难舍,还渐渐陷入!我下意识的就要用左手把那东西抠下来,没想到食指尖刚碰上玉,皮肉就粘了上去,左手本能的抽回来,这么一扯,指尖的半块肉都被扯了下来,血涌出,把双手都染红。我忍住没敢再碰烙玉,勉强用两手环着孩子,往安全出口跑。
冲进消防通道的楼梯间,我被面前惨不忍睹的画面慑住。楼梯上躺着具残缺不全的新鲜躯体。他的肉被撕扯开,内脏铺了一地,支离破碎残肢扭曲在一起,从烂碎的衣物可以辨认出是四眼。满地都是血迹,血自然顺着楼梯流下,蜿蜒眷写残酷的美景。部分血痕扫向五楼,抬头一看,两只饿虎正上层的楼梯上蚕食着人肉。其中的一只抬起头,和我四目相对,嘴边被鲜血染红的毛发根根如针。
我真是傻瓜!这两只老虎从北方运来,一路的颠簸,连进食的机会也没有,早已饿极了,我竟然还放它们出来!
工人的性命危在旦夕!四眼的衣服都在这里,钥匙也应该在里面。我环紧孩子,左手在尸体里摸索,终于在肠子下面摸出一串钥匙。厨房已经被火堵上,只能往上开启安全出口的门。老虎已经吃了一个人,应该也饱了吧。
我慢慢的往上挪,那只和我对眼的老虎一直盯着我。转过拐角,可以清楚的看到安全出口上挂着厚重的锁链并且上了两个重锁。我贴紧墙壁,避着那只盯着我的虎。
正打算往埋头吃的那只身后过去,脑子里面突然浮现出孙昊的影子。假如他现在在我身边,他应该会对我大喊“快跑”吧?只是这样的无聊念头,我却突然一个激灵,拔腿就往回跑。
说时迟那时快,原本在嚼着起劲的老虎突然回转,张着血盆大口扑来。还好跑得快,它只撞上墙壁。
原来这两只老虎在设计埋伏!我连滚带爬的往下跑,平时的大胆败给了畜生,败给了对死的恐惧。怀里孩子的哭闹,踏过尸体留下血脚印,手上止不住的血,全凝成一张惊恐的面具刻在我脸上。
四楼……三楼……从来都没有觉得这些楼梯间隔了如此长的距离。
刚到三楼的拐角,两只老虎猛一跃就要扑上来。正在此时,身后一声巨响,脑袋被什么击中,顿时失去知觉。
我期待昏厥后,能看见天堂。偏偏当我从浑浑噩噩中醒来时,依旧置身于地狱。
我坠跌在阶梯上,四周净是浓烟和血浆。原来是三楼的煤气罐爆炸了。安全出口的门被炸开,爆开的铁门击中一只老虎头部,当场血浆四溅,另外一只则是被原本堆砌在通道内的箱子压住半死不活。看来我真是低估了煤气罐的威力,就这威力,四楼的煤气罐一旦爆炸,楼必塌无疑。
爆炸的瞬间就消耗了大量的氧气,浓烟又把这里熏得难以呼吸。向上的通道被炸毁,只能往下跑,一楼的大厅最不容易燃起,只有那里是活路。
跌落的铁笼压着我的右腿,腿上没有流血,应该没有大碍。我用左脚把箱子蹬开,支起右腿想站起来,右腿突然不听使唤,我又跌地,下巴一磕,嘴里流出血来。
我忍者痛,扶着楼梯的扶手又试了试,右腿根本无法控制,直立起来就是剧痛,接着跌倒。
怀里孩子哭声渐弱成哼哼声,所剩时间不多。我咬咬牙,搂紧孩子,往一楼爬。爬过的地方,留下笔墨重绘的红。大概还有其他地方受伤,但无暇顾及。眼看一步步接近一楼的安全出口,门上的挂锁连着唯一的生路。心里暗自欣喜,我急忙摸口袋找钥匙。
没有?!四眼的钥匙,我自己的钥匙,都不在身上!什么时候掉了?被追着下楼的时候?爆炸的时候?我还可以爬回去找,可是那个刚满月的孩子已经呼吸微弱,再也撑不了多久。
我疯狂的锤击铁门,嗓子里却挤不出句救命。带着满身的伤终于到这生门边,我却被关在这头。泪水再也矜不住,夺眶而出。这是做什么啊!做个不吭气的闺女,在小县城安安分分待到高中毕业,嫁个人过下半辈子,人生不就这么平平淡淡扯完了。我却跑到离家千里的地方遭罪!
无论我再怎么用力拍打,门依旧纹丝不动。
心,凉了。
我趴在地上,看着一地的血痕,视线逐渐模糊,再也没有力气爬回去找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