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上的是寄宿复读学校，不用担心宿食。

到了厦门，管理宿舍的老太太已经在车站等我。

老太太叫刘婶，六十来岁，两鬓斑白，身体结实，五官都紧紧绷在一起，一脸苦相，不过人很随和。挺健谈风趣的一老太，原本是小学食堂的厨师，转当宿管已经八年，一路上向我使劲吹她做的菜多好吃。

说是学校，其实是挂名在一所高中的私人学校。教学地点是租用附近小学的教室，总共只有三个班级，共一百八十人，校舍也是用租借来的民房。

跟着她来到住宿地点，房子是五层结构，一层两间，砖头窗格，可以碎下石灰的墙面，十分老旧。我来得较晚，都开学一阵子了，没有宿舍可以安排，只能和刘婶同住。

刘婶的房间两室一厅，位于一楼，室内很暗，她很好心，把朝南的房间给了我。带我来到房间，地方狭小，层高很低。靠门是简陋的单人床，门对面离地半个身子有一扇窗，靠窗有一张书桌，不过书桌较短，只挡住一半的窗台，屋内还有一个塑料拆装衣柜。

虽说是朝南的房间，窗户向南，却很暗。窗外杂草丛生，隔着草地就是围墙，挡住了光线。

水泥地面都是灰，床、桌子和衣柜也都沾着灰，我立刻着手做卫生，刘婶也帮忙。

“刘婶，这栋楼住都延高的复读班？”延高是简称，复读学校挂的是延路高中的名字。

“是，都住满了，一层两间，两人一间。”

“那么我待会儿去隔壁打个招呼，都是同学呢。”

“隔壁不住人。”

“不住人？你不是说都住满了。”

“隔壁那间房子不干净。”

“死过人？”

“没有，只是每次住在那屋子的学生都说看到窗外有怪人。”

“倒是够吓人的哦。”我笑了笑，没有当真，通常神经兮兮的说看到什么大多都是幻想。

“是真的，我见过！”刘婶表情严肃。

“哪里？你的窗子外面？”我不信没有缘由的传闻。

“有天学生们都去上学了，我就去公园转转。回来时候，就往你窗子外面的那路走，咯，这原本是条小路，我就站在这里，”她站到窗边指指，“就在那屋子的窗户外面，站着一个黑衣人盯着我看。”

她指向了右边，顺着她的指尖看去，右边是和我平行的一个窗台。

“这是一楼，以前又是路，看到什么人不奇怪。要是五楼窗子外面看到人，那才是不干净吧。”我本着唯物主义的精神和老太太解释。

“才不是呢！那人很奇怪，动也不动，一直盯着我看。”

“贼？”

“学生可什么东西都没丢过。”

“刘婶，这房间电灯在哪儿？”我转移话题，玄乎其玄的故事，我早就在外婆那里听够了，压根没兴趣。

刘婶指了指我头顶，顶上是一展环形的日光灯。她走到门边，拉下线绳开光。

砰！

我头顶上的灯爆碎了一地，碎片散在我身上很和地上。短促的爆破声，让气氛变得不安。

“啊――！”老太太尖叫起来。

“我没事。”我抖了抖身上的碎片，然后连忙拉下开关，避免带电。

“呸呸呸，我刚才什么也没说！佛祖保佑！佛祖保佑！”

啥？原来不是紧张我，是怕得罪鬼！要紧张也应该是我紧张，她怕个啥劲！我仔细检查电灯的线路，十几处用胶布粘捆，攀出窗外，十分老旧。

“这线从外面接的？”

“哦，线路是从二楼接下来的。这房间就一插座，在床边。前年有一学生来住，她嫌暗，找人接了电灯。”

“我不用日光灯，有台灯就可以。”这里的电费、水费都要自己担负，我那抠门的本性又上来。把房间打扫干净，到附近的商店买了些日用品，还买了个小台灯，在床边安好，躺在床上看书，舒服极了。

我原本念的是理科，纯粹受了‘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的影响。不过惨兮兮的理科成绩，让我死了心，这回改念文科。

复读学生的生活紧张又枯燥，老师也少指导，基本靠自学。看到周围苦苦追求大学梦的同龄人，我质疑起自己的智商。几本课本，翻两遍就都背下，哪里值得这么念。熬了半个月，我就没再去上课，一头埋进了市图书馆。

或许是这些日子的苦工让我意识到读书是件快乐的事，每一天我都泡在各种各样的杂书里面。公共图书馆由于资金问题，书大多老旧，可是古旧的书存着更多乐趣，我抓紧每一分时间汲取知识，也许是太过勤奋，我瘦了不少。

二月的第一天，我无意中路过一家服装店，在橱窗外愣住。玻璃映出的人是谁啊？一张苍白瘦削的脸，双眼大而空洞，眼窝深深凹陷，细细的手脚和宽大的衣服十分不合衬。路人都用怪异的眼神看着她，好像她是个怪物。

我？那恐怖的犹如毒瘾环绕般的身体，是我！我知道自己瘦了，但从没注意过已经瘦到这种地步！

当天我就直奔医院，一系列检查后，检测报告最终递给一名年轻的男医生。

“体重……33.5公斤……两个月前140斤？”

“是。”

“减肥？控制饮食？”

“没有，都是照常吃喝。”

“有没有什么家族病史？比如糖尿病之类？”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