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承认我不是好写者,好不容易把记忆中的那些事情一点点整合出来,连细节末枝叶都不放过后,却发现又懒得再用文字陈诉出来。
譬如和老曹办的几件案子,不管是红埔乡的藏毒案,还是小希尔顿旅馆的碎尸案,写出来都会把这本书润色成不错的侦探读本,但我终究还是懒得写出,毕竟这些案子过于费周章。
回到正题,说到我去了北京。这里有些事不得不提一下,就是关于右手。和老曹的合作过程中,对火凤凰的了解没有增加多少。我几乎翻遍了整个厦门的未结案件,比这还玄乎的都有,却怎么也查不到‘易燃手’。同时,也看了诸多古籍,与凤凰有关的雕刻图案全是要么精致要么大气,没有哪一件象我手上这般粗凿囫囵。我甚至猜想是玉上有某种化学物质作祟让我染上奇特的皮肤病。随后的几个月中,手上的图案有几次触到东西都暗泛红,好在未燃。我从所接触的东西入手,发现这些物质都有一共同特征:全是活物。人,猫狗,哪怕是老鼠,而非生物则不会。这样一来,也算是喜讯,自此我的右手都戴上手套,一是为了避免鸟图和别的东西直接接触,二是隐藏疤痕。
此外,几个月内,我的体重反弹到九十三斤,此后再也无变化。大概是渐渐正常的缘故,面色也变得白皙,人也清秀了几分,老曹说我总算‘能出去见人’,真是莫大的夸奖。
k大学生开学时间是在九月一日,新生报到时间是在九月十五日。我在三号就拎着行李去北京,屁颠屁颠的要找孙昊叙旧。老曹管我这心态叫情窦初开,我管他这话叫放屁。我坚信耗子是哥们,一个至死不渝的哥们。
来的时候正直盛夏,我带着厚重行李顶着焦热热的天气奔波而来。由于来的早并没有新生接送,好在k大是名校,向司机师傅问询后,很快就找到了。可是我来的太早,碰巧新生校舍翻修十号左右才能开放,警务室的人接待了我,又把我送到宿管处,我被临时安排到和五个尚未离校的大四女学生同住。
这五个大四学生九月还未离校都有各自的原因,共住一个六人间里,我则填上第六个的位置。来的当日她们都不在宿舍,我把宿舍稍微整理了下,就马不停蹄地在k大的校园里打听孙昊的消息。
随便拖住几个学生一问,就问到了,耗子竟然是校内名人。他来的第一学年都是建筑系的第一名,成绩优异。几个教授把他当成优秀范例四处宣传,甚至说他已经掌握该系的所有专业课程,并且为人谦逊又勤奋好问。但让他成名的绝对不是成绩,而是他的举动。那阵子国际环境掀起一阵爱国热,学生热血沸腾,而耗子则选择了一种更低调爱国的方式当兵。也许现在大学生当兵不算什么稀罕,当时大学都戴着象牙塔的光环,何况是数一数二的名校。进了k大就意味着似锦前程,他却弃之不顾。更令人咂舌的是他报的非一般兵,而是进藏兵。谁都知道在西藏当兵有多苦,一个成绩优异的名牌大学生做出这样的选择,辅导员校领导找他谈话希望他用更好的学习来实现自己的目标,而他一意孤行。进藏兵比普通兵需要更严格的体魄,他居然都符合了(我还真想不出干瘪的耗子能选上)。因为兵种特殊,需要在大雪封山之前运新兵进去,耗子在我到的前两天就到部队报到了。
和我攀谈的学生里有人对他敬佩,更多的是嘲笑,大家都觉得他是被热血冲昏了头脑,而我深知,孙昊的每一次选择都是在他的计划之内。
他绝不会为了什么热情放弃自己的目标,既然他去做,一定是权衡过。不过我终究是不了解,他追求的是什么?怎么就能轻易放下别人梦寐以求的安稳舒适?这么久以来,他的心里所想我从未涉及。想到这里,我相当难过。
原本以为考上k大,就证明了自己。原本以为来到北京,就追上了他的脚步。甚至认为,我可以自负的笑他多年的努力还不及我几个月的功夫。
可是,全盘皆输。
二百零七张我等你,不代表他站在原地等着我赶上,在我行进的时候,他却奔跑着离我越来越远。他有他的目标,而我却卑微的以他为目标。
炎日带着蝉声焦躁,我在烈日下坐在k大滚烫的操场上。汗水浸透衣服,心里却是冰冷。耗子只是去部队报到,一定还没有离开北京,我却全无去寻他的欲望。一个没有目标的人站在他的面前一定无比丢人,甚至没有那个资格。老道说的没有错,我真的是自负。自顾的把耗子认为是我的好哥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把他和自己等同为一种人,甚至暗自觉得他还不如我聪明,现在却连他的背影都抓不到,心里的不甘也和夏日一般灼热。我曾羡慕他,因为我离的太遥远,现在的我在嫉妒他,因为我企图接近。
蝉声开始尖锐,刺进我的大脑。痛苦和夏日的枝叶一样茂盛生长,逐渐遮蔽了日光,我躺在操场上,沉沉睡去……
“喂喂,你看那妞,啧啧.好身段。”
“大热天戴手套干嘛。”
“挺漂亮,哪个系的?”
“你看什么呢?找死啊!拿了药还不走!看女生眼睛真直溜!”
“这么热的天,还在操场上晃,不中暑才怪。”
“各位同学看好病赶快走,不要影响其他病人休息!”
男男女女的声音在耳边混杂,我视线由模糊逐渐清晰。又是白色床单,白色帘子,还有酒精的味道。所幸不是医院,是校医务室。这里好不热闹,来来往往不少学生。
“醒了?感觉怎样?”
病床对面的办公桌上,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转过身来。四十岁上下,带着和善的笑容,铭牌上写着:汪烨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