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柱说:“不行,我们以后都得小心了,不要一个人到白马河里来。要来,就一定多约几个人。”
此后的一段时间,我们一直都不敢到白马河周围去,怕撞见兔牙他们。随着时间地推移,渐渐地也就淡忘了这件事,渐渐地开始到白马河周围去活动。
秋天很快到来了,当碧绿的玉米长得有半人高的时候,一天放学后,我同两个和我一样大小的男孩钻到村西的玉米地里拔猪草,不知不觉地就来到了白马河畔。河畔上郁郁葱葱的绿色看得人心神荡漾,留恋往返。我们几个人就在河畔上摆上了自制扑克(我们的扑克是用硬纸片制作的,自己用钢笔在硬纸片上写了黑红梅方等字样,大小王也是画出来的),玩起了争上游。我们正玩的热闹时,突然觉得周围一暗。抬头一看,原来是兔牙他们将我们围住了。他们约莫有七八人,年龄都比我们大,手中都拿了一根指头粗细的树枝。
兔牙用眼睛扫描着我们:“认识我们不?”
几个人里边就我的年龄大一点,我不得不装作说:“不认识。”
“上次给我们扔土圪塔的娃娃里有你吧?”兔牙盯着我说。
“你,你说的咋回事儿,我不知道。”我心里虚,有点结巴地说。这个时候要是承认了那可就惨了。我心中盼望他不要认出我来。
兔牙没有认出我来。他看了我们三人一会儿,问:“大柱你们知道吧?”
“知道。”反正他们那天盯住了大柱,不承认也没有用,我就承认了,且看他们怎么说。
“你们回去给大柱捎个话,我听说他有两下子,让他明天这个时候到这儿来,我跟他比划比划。一对一单练。不来的是孬种。”兔牙晃动着手中的树枝说。
“行。我一定把话带到。但来不来我就不敢说了。他比我们高好个几年级。”我暂且应下再说。
“不来也没关系,告诉他,让他等着,我们迟早要找见他,到那时咱再说。”兔牙撇着嘴,杀气腾腾地威胁道。
我们蔫蔫地回到村子,晚上就找到了大柱,将情况说了一遍。大柱听说后大嘴一咧:“去就去,怕个球?他还能把我的球咬了?他不收拾我,我还想收拾他呢。”
二猫怂恿道:“去,一定要去,把咱们的弹弓带上,收拾他们狗日的。”
“单练倒不怕。至少在身架上我不吃亏。只是不知道他们来多少人,一旦我赢了他,要是他们人多,我们跑都跑不及。咱们也得多叫些人,将弹弓准备好。这肯定是他们想不到的。”大柱歪着脑袋想了一下,对二猫说:“你把你四年级的男生多叫几个,我再从五年级叫几个。记住,不要让老师和家里人知道。要悄悄地联络。明天下午放学后各自往村西走。在半路上汇合。”
第二天放学后,我们三三两两地走到村西通往白马河的路上。大柱早已在半路上等着,看我们人来的差不多了,点了一下人数,竟有十九个人。他高兴地说:“人手可以了。弹弓共有多少个?”
我们一个一个地数了一下,不多不少刚十个。
“都拿的是泥弹儿吧?就用泥弹,不要用石子。记住,不要用石子。不敢弄出大事儿来。另外,拿弹弓的现在就从玉米地里走,先藏到白马河的玉米地里,不要暴露。先看看他们的情况再说。我叫你们出来的时候你们就出来,拿弹弓打。以我吹呼哨为号。”大柱做了一番布置,看样子,他心里还是没有底。
我们没有弹弓的就沿着土路往白马河大明大放地走,一路折了些树枝拿在手上。拿弹弓的早早钻地了玉米地,从玉米地里往白马河走,最后潜伏在白马河的东岸。
来到白马河时,兔牙他们早已手拿树枝站在白马河西岸,等着我们。见我们来了,兔牙隔着岸喊道:“大柱,今儿个咱俩一对一单练,咋样?”
大柱说:“单练就单练。不过咱们不许动家伙,点到为止。咱们俩摔跤,三跤两胜,咋样?”
“行。那咱们就在堰上来。”兔牙选了一个中间地点。围堰横跨在河上有七八米长,三米多宽,上面比较平坦,是摔跤的好地方。
大柱看了看围堰,说了声“好”,就走到了围堰上面。
大柱和兔牙两个不约而同地走到围堰中间,站定片刻,互相对望了一眼。兔牙率先出手,将左手一伸,在大柱眼前一掠而过,大柱不知是计,忙伸右手去抓兔牙的左手。那知兔牙的右手悄然而至,一把抓住大柱的右臂,左手同时搭在大柱右肩上,侧身向后一扯,左腿在下边绊住大柱的双腿。纵然兔牙身小力亏,大柱还是一瞬间就被绊倒在兔牙的身后。
大柱又羞又气地从地上爬起来,高叫着抗议道:“不行!摔跤不是这样的!”
兔牙不急不慢地说:“你说,咋样才算摔跤?”
“两人先相互抓住肩膀,准备好了以后再摔。这次不算。”大住提出自己的办法。虽然这样,被兔牙刚才那一摔,他心里已没有了底气。但他心想:只有和对方抱在一起以后,他才能发挥他身大力沉的优势。
兔牙想了想,说:“行。”
于是两个人脱了衬衣、背心,都两腿往外一叉,身子前倾,双手搭在对方的双肩上抓牢。虽然是秋天,但两个人身上都渗出一层汗来,肩膀都有点儿滑溜溜的。所以大柱双手的一摸兔牙的双肩就有点后悔了――抓不住对方。但此刻那容得他反悔,兔牙还是先下手为强――将双手一缩,伸到大柱的腰上抱定了,将头一低,大柱被拦腰抱起来。兔牙的头贴住大柱的胸膛往后一拱,右腿伸到大柱的双腿中间一绊,大柱就被“咚”地一声仰面朝天地扑倒在地。
大柱却趁势抱住了兔牙。两个人就在围堰上滚作一团,滚得浑身都是泥土,眼看着难分难解。
忽然,从那两个在地上滚动的人中间传来一声长长地惨叫。我们一听,呼地一下拥了上去,对方也拥了上来――都争着要将自己的人救出来。我们好不容易才将两个缠斗在一起的人分开,只见兔牙从众人劝阻的胳膊中挣脱出来,脸红耳赤,手指大柱,破口大骂:“你他妈地不要脸!耍赖!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不要脸!”
大柱也一边挣脱我们的劝阻,一边跳着高声讥笑道:“咋啦?还不服气?”
兔牙气得脸色发白:“大家都看到了,是谁把谁两次摔倒了?谁应该服气谁?”
大柱那里管他说什么,将身子一转,向大伙一挥手,自豪地说:“走,咱回,收兵回营。”
兔牙那里肯放,骂了一声:“狗日的想往哪里走?”一边就带着人,挥舞着树枝就杀了过来。
我们也手持树枝迎了上去,眨眼之间两拨人马就搅在一起,劈里叭拉地打作一团,哎哟声不绝于耳。大柱一看,对方的人多,我们的人片刻之间已处守势,只有招架的份儿,就喊了一声:“大伙儿赶紧撤!”我们一听,就赶紧往回跑。
兔牙一看我们要跑,一招手,他们的人紧紧地追了上来。
大柱带我们往回跑了几步,刚跑到玉米地旁边,手指住口中一含,一声长长的尖锐的呼哨传了开去。只见玉米地里哗啦啦地蹿出十个人来,十张弹弓齐发,泥弹儿象雨点一样飞了过去,将免牙一伙打得直哎呀乱叫。他们想从地上找土圪塔或石块,怎奈脚下全是硬地,找不着东西,只好狼奔鼠蹿,从围堰上逃过河去。
我们看他们在对面一个个揉搓着身子的伤痛的地方,跳跃着齐声欢呼:“噢――。”
兔牙他们干瞪眼看着我们,却不敢过来,只好高声叫骂:“不要脸!暗箭伤人――!”
大柱朝对河西高喊道:“服不服?不服明天再来。”
兔牙似乎被打中了额头,一边揉着额头,一边咬牙切齿地说:“好,咱明天下午还是这地方,咱们再来一次,不来的就是狗!”
大柱说:“好,一言为定。”
于是我们得胜回朝,一边往回走,一边高歌:“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