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非对这个少女一直尾随身后没有察觉,只是不想让她觉得我已察觉就是了。更主要的是――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跟着我,也想不出如果停下来再照面我能说什么,她又会说些什么。
她是个漂亮的女子,从今晚的情形看尚属不通风月之列的闺女,可为什么会跟这么混蛋的两个人跑到这种能要她命的地方来呢?她好象并不十分恨那俩,还很为他们的性命担忧(其实我当时并不懂――一个正常人是不可能象我这样把性命看成小事一桩的。对他们来讲,无论是敌是友,性命总是损伤不得的。对恶也只能被动躲避,充其量也就是俟机小施惩戒和斥责而已。殊不知这种愚善往往也会最终损失性命,不是别人的,恰恰是他们自己的!对于善良得连仇人的性命都珍惜的老实人而言,他们唯一能伤害的性命,也是最最容易伤害的性命就是他们自己,不然,怎会有那许多自杀的人呢?其中也有我的妈妈……)。
我一直不认为自己是个聪明的,所以从不愿钻任何牛角尖儿,倒是对漂亮的女人存有莫名的戒心,是因为叶子的缘故吗?叶子?你在哪儿?你能告诉我这女孩是谁吗?……我该不该再理她,该不该赶走她?……
忽然,背后百步之外尾随的脚步声急促了起来――一双赤脚跑在柏油路上的声音。她跑过来了,向我!
“快跑,别理他!”耳边那个不知是谁的声音又来了――“还想被骗吗?美丽的女人都是会骗人的……”
“可她还小啊?不象是个坏孩子……”我心里争辩着。
“那干吗去那种地方?你好糊涂!干了好事,可又出了圈……”
“那我怎么办?”
“跑!远远地把她甩掉!永远别靠近你救下的女人……”
“可她一定有什么事!”
“当然有――骗你!”
“骗我什么?我有什么可值得人家骗的?我只是一个劫匪、一个孤儿……”
“情义!骗你的情义!!”
“情义能被骗走吗?”
“当然能!”
“有什么用?她用得着吗?”
“太用得着了,尤其是她这样的可怜孩子……”
“那我就给她!情义生来就是给人的,自己留不住……”
“你怎么那么傻?”
“既然她要,就给她,难道我会有什么损失?”
“当然有,你会失望,会伤心……”
“我情愿失望,情愿伤心,我不是没有失望和伤心过!”
“不可救药!别停,继续走!不――要――等――她!!”
“不――!”
我嘎然停住脚步,立在夜色中。背后的她已越来越近。我已经能听见急促的喘息,好象已感觉到奔跑的汗水蒸腾出的湿气。
脚步声在身后停住,喘息一浪高过一浪。我慢慢回过身,只见长长的衬衫已大半因汗透贴在她身上,随着急喘狂乱起伏,隐约透出峰顶的深晕。
我没说话,平静地看着她,等她一点点恢复正常。
“什么事?”
“大哥!”她忽然双膝跪倒,重重地在马路上磕了个响头。我连忙伸手一揪,扯着脖领子把她提起来。她在这大力一提之下下意识倒退两步,脸上闪过一丝惊恐。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