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二夫人的寿辰,梁府几天前就张灯结彩,准备大宴宾客,华灯初上,正厅达官贵人居多,与梁府皆有生意往来,梁家店铺多是古董、绸缎、珠宝玉器,非寻常百姓可消费起。所以在百姓眼中,梁府还是高不可攀。
正是名角登台,轻吟低唱,声音婉转动人,透人心底,听在耳中,仍回味在心里。一声声摄人心魂,勾人魂魄,只见台上水袖翻飞,似流云若水,似晚霞七彩,台下多掌声喝彩。梁瑞雪不喜欢这种场合,不喜欢那些俗人唐突的眼光,在众人面前只是一亮相,已是惊起一片哗然,她并没有穿现下流行的酥胸半露的装束,而是头挽青云,玉钗微露,白色钩金丝罗裙,裙摆轻摇,外罩紫色镶边袍子,用银丝线绣几朵百合花,耳边碧绿翡翠坠,腕间通莹玉镯,落落大方,既脱俗又雍容华贵,脸上的微笑拿捏得恰到好处,轻步挪移,不露丝毫胆怯。
连父亲梁天赐也轻轻点头,露出赞许的笑容,不愧为梁家的女子,不输男子风范。只是端坐在梁天赐旁边的二夫人柳如是有些恼怒,怪梁瑞雪抢了她的风头,到底谁才是主角,可她不好发作,只牵动嘴角做出一丝假笑。
柳如是道:“老爷,大小姐出落得如此人才,看来您需要好好挑选东床快婿了,不知道谁家男子可配上?”话音刚落,席间沸沸扬扬,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道那当然是名闻天下的上官夏溪了。
上官夏溪四个字就像是开启梁瑞雪的一把钥匙,每次都让她心底柔软,情思纠缠,一塌糊涂。
梁瑞雪暗想,二夫人这明显是报私恨,谁家在人前议论女子婚事?但梁瑞雪并没有露出羞涩姿态,仍旧把目光给二夫人瞪回去。二夫人看她这样,更加羞恼。
忽然,梁瑞雪感觉有一束目光总是围绕自己,紧紧盯着不放。瑞雪转头寻去,看见虽然众人都注视自己,知但这里面却都并不是自己要找的那束目光,恍然间,远处一青色身影隐然而去,梁瑞雪看他身材颀长,挺拔风姿。
梁瑞雪生母沈怡然并没有出席,瑞雪知道母亲有些黯然神伤,爱之深,才会恳之切。虽然她从来没有见过母亲吃柳如是的醋,可是想来没有哪个女人会痛快吧。
梁瑞雪见过各位长辈后,并没有再多寒暄,轻酌杯酒,谎称不胜酒力退席。然后去庆棠居看望母亲,庆棠居装饰并不新亮,略有陈旧,梁天赐几次欲大动土木,修砌新院,都被沈怡然阻拦了,她总是说:“外表新旧并不重要,还是没有人可识得这内里乾坤。”无人懂得话里奥妙,每次动工也就不了了之。
沈怡然坐在窗前,神色孤寂,眼里似有泪水滑落,泪水无声心有声。瑞雪把娘亲的失落收于眼底,不知道怎么来安慰娘亲。沈怡然年过三十多,保养得当,驻颜有术,并没有露出苍颜,她端庄大方,凤眼瑶鼻,红唇轻点,看到女儿走近,沈怡然忙收拾好心情,对瑞雪微微一笑,有宠爱,有赞赏。母女偎依在一起,自有许多私密话要说,在此不表。
在沈怡然的催促之下,瑞雪回到自己的院落,并没有见到珊瑚众人,可能小丫头们没有料到梁瑞雪这么快回院落,都喜欢凑热闹去正厅看戏了。
梁瑞雪不置可否,珍珠随手推开门,却看见一黑衣男子出现在房内,男子看见有人进来慌乱不已,就想夺门而出。眼看这名男子冲近身前,梁瑞雪一手推开珍珠,一手扣住男子脉门,男子惊讶不已,不相信眼前这名女子竟会武功,刹那间没等男子反应,便将男子摔晕过去。
这名登徒子潜入房中想做什么,轻薄于我?这是什么年代,女子若被男人碰一下纤纤玉手,都要羞愤到一绢白绫自尽的,何况还被男人潜到了闺房中?传言出去,不仅黄河水洗不清,就是再跳进长江也够戗。梁瑞雪的清白不在,整个梁家族也会因此蒙羞。
珍珠狠狠踢了男子一脚,说:“小姐,把他交给老爷处置吧,看不把他剁成肉泥才怪,正好给你种的珍珠海棠做花肥。”
“好呀,珍珠,你来,把他埋在我的珍珠海棠花下吧,明年说不定我的珍珠海棠会多开几株,到时候也赏你一棵,不过记得要你亲自去刨出来,你可愿意?”梁瑞雪似笑非笑。
“不要了吧,小姐,还是不要当花肥了。”珍珠虽然知道瑞雪在逗自己,可是想到明年花下一堆白骨还是毛骨悚然。
梁瑞雪就是要吓珍珠一吓,省的她总是出馊主意。给父亲处置是不妥当的,怕多事之人会传出乱言疯语,那样梁府会被人传为笑柄。不怕事实存在,就怕世人捕风捉影,真是可怜,堂堂梁府千金差点被人轻薄。如果不是自己有武功护身,谁能料想出现什么结果。
特别是如果传到上官夏溪的耳朵里,那让她情何以堪?
梁瑞雪顾不上伤心泪眼的自伤自怜了,就这等身手还想做采花大盗,不要太搞笑了,还是抓紧时间把这个废物给清理了吧,苦死冥想之下也不知道如何解决,颇为恼怒,忽然梁瑞雪心头一喜,想到一个绝妙的地方,梁府临近的护城河,把这厮扔进河里,若他溺水而死,那是他的报应,活该这个下场,若他侥幸生还,那么也是他的造化了。如果梁瑞雪不是挨于仍待字闺中的颜面,早就会把这个人交给正厅里父亲处理了,那时就不能确定这个人进来府邸能是一整块,可能出去时就是好几块了,所以说梁瑞雪还是很善良的,连杀无赦的人也放过了,想到这里,连梁瑞雪都被自己感动了,确定了一下这个登徒子的手脚绑得很结实,她就拖着他上路了,施展如燕轻功,梁瑞雪绝痕而去。
于是出现了前面的故事。珍珠想传闻天下的上官夏溪怎地如此不堪,相貌平平,武功平平,竟被小姐一招制服,而那个紫檀金盒又是怎么回事?很明显是有人送来的。难道是这名弱弱地不堪一击的男子?这个盒子也不知道该怎么打开,里面有什么秘密呢?
越想越迷惑,越想越累,珍珠不知不觉卧在床榻前睡了过去。
天已泛白,屋里檀香飘渺,香味渐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