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在前一年书信往来中，我们情感愈来愈浓，那种互信与互相鼓励的言语让人感动，那种由爱恋到人生话题乃至学业疑难的探讨以及互相启迪，很大地促进了彼此的学业进步。也许对我们而言，这属于个案，比较特殊，在我们这里，优异的学业彻底颠覆那种早恋孩子学习成绩差的论调。
我们对未来充满了憧憬。
江南就在一封信里提到，她要在毕业后继续考取师范大学，争取更大的进步；而动力也许就是因为我铁定要读大学的原因。因为我高考之时正是她中师毕业之时，如果她能考取师范大学深造岂不是与我同步而可以比翼双飞？我想，这在一对热恋中的青年学生而言太正常不过了。后来陆续的来信证实了这一点，同时又传达了一个信息：江南是担忧这份感情在我读了大学后就会……就会什么大家都明白，呵呵！
也难怪，就在我升入高二开始分文理科之际，江南开始学会独立跑回来看望我了，而且次数越来越多，直到高三开始时骤然减少到裂痕的发生。
说来惭愧，以前那个要去文昌看她的愿望一直到情变之前我都没有去过，不是我不想去，而是她回来更方便，于是我习惯了她的回来，而不是我过去。但这是一个致命的习惯，甚至是错误的，正因此，等到我从她突然减少探望我的次数中闻到不对劲的味道后已为时已晚，悔之莫及！唉，容我后面慢慢道来吧。
刚开始，江南利用宽松的假日回来看我，而后来发展到周末也经常回来，而情书也没有减少。有时候她回到了信还没到，或者我的信还没收到她就回来了。每每这情况，我们相聚了就一惊一咋地呵呵大笑，要么是她扯我的耳朵就是我捏她的小鼻子，然后我会让她背给我听或者是我被她逼着背给她听……甭提多过瘾了。
第一年，每次回来我们可都是欢呼雀跃的，然后邀上几个要好的同学一起到外面的小饭馆“加菜”。然后会有同学轮流请客看电影，看完电影后我们俩与大家告别，就直接到操场去散步，聊天，嘻嘻哈哈地交流着各自校园新鲜见闻，不亦乐乎。最后我们顶多就是在学校的大枇杷树底下磨嘴皮，接着安排她跟我的女同学一起住宿，第二天上午俩人一起逛逛街，吃点小吃，再去看场有包厢的电影，自然难免急促地缠绵一番，下午就要送她匆匆赶路，每次都依依不舍，让你落泪。没办法，我们那时都很穷，虽然那么幸福过，但没有现在的条件，只能那样了。除非回了老家的老地方，那才能彻底解放。但学业繁重之后，难得寻个正常的借口回一趟老家。印象里，暑假除外，也没几次。虽然条件简陋，但每次都很尽兴而令人难忘，因为我们彼此渴望着，那样毫无顾忌毫无尘俗杂念地相爱是一件多么难得的事情！
现在去哪找这样纯粹的爱？那些哥们开玩笑说除非在幼儿园里就开始，那还有希望。呵呵。
（二十五）
好不容易熬到期末考试，暑假又来临。我会在学校等江南回来了才一起双双把家还。也因此，我们的事情同学与老家乡亲们都在这个暑假大部知晓。
我还记得那天回老家的情景。
我们走在熟悉的老家路上，路过的乡亲父老纷纷跟我们打招呼，热情之余又投来一些异样的眼光，还有回头就是窃窃私语。
我与江南面面相觑后，不免有点尴尬，但很快我们就相视而笑，然后摇了摇头，继续前行。
到了分叉路口，我们话别，并约好了约会时间，地点没变。
回到家，老头子板着脸插着腰立于庭院里等着你，呵，那架势，那眼光，把我直逼到角落里去，但我脸上还是挤出微笑来，“爸，我……我回来了。”
我肯定他听到了什么。我脑海里浮现出那些七八嗦的嘴脸。
老头子肩膀上还挂着汗渍未干的大毛巾，可见刚忙活回来不久。一条破了又补补了又破的蓝色衬衫似乎宽大了些，连袖子都无法挽住，老是掉，老是挽，没说的，他瘦多了。
“回来就好，不过我可先跟你讲明白了，呵呵！”老爸干咳了几声，“在考上大学之前，我不准你谈恋爱！”
“谁说我谈恋爱啦？”我当然要试探一下他知道了多少。
“我不管，你也别嘴硬！”他的眼神很坚决，根本不需要听我的，“反正考上大学就行，否则啥都是假的！”
“江南是跟我一起长大的，我不跟她好跟谁好？那也不影响我们功课……”
“还嘴硬？啊？我说了，我不管，我只要你给我考上大学了，听懂没有？”
“哦……那你是同意了？”
“同意什么？”
“没什么……我……”刚开始我支支吾吾的，但我最后坚决地回答，“我给你保证，我一定考上大学！但你也要答应我跟江南在一起！”
正想挪步离开了的老爸突然被我的话镇住了，他走过来帮我收拾了行李，摸摸我的头，一下子和气起来，“娃呀，你还小着呢!急啥啊你？考大学才是正经事，懂不懂？你的保证我可是听到了哦，别耍赖，知道吗？嘿嘿。”
我一边跟着进了屋子一边急急地问，“爸，小妞子可是挺好的，跟我合得来，也没什么不对嘛！你说是不是嘛？爸……”
“咋说小妞子也是你同学，喝一口井水长大的，爸爸没说不可以交往啊？”老爸收拾停当后，拍拍手，又摸我的头，“娃呀，我们是替你们担心！走得太近了，影响了学习咋办？你小子屁股还没开花呢！呵呵！”
“我都说了，不影响学习，反而我们学习更好了，你们偏不信……”我嘟起了嘴巴。
“要我们信，你给我考个名牌看看……小妞子可是铁饭碗拿到了，虽然是个中师，你呢？一个未知数，你好意思啊你,呵呵。”
“反正大学是有的去，这还不够啊？”
“好了，别说了，赶快洗手去吃饭吧！”
这时里屋的门“吱”的一声，老爷子出来了，我赶紧跑了过去，与这个慈祥的老知识分子打声招呼，“爷爷，我回来了!”
（二十六）
满头白发，我的爷爷。七十岁了，但还这么满面春风的。
“回来就好。呵呵，没有补课吗？”
他就关心这个，那时候补课成风。我只有说已经补完了他才放心。接着我把我与江南的疑难问题以及爸爸的模糊意见反映了一下，想他老人家资格高，为我们说句话。
老人想了想，语重心长，俨然当年在位小学校长时的样子，“小妞子人长得好，学习也好，现在读书也算成功了，你要跟她相处，考不上大学了你有何脸面？”
在我反复强调我的保证后，老爷子算答应了，但很严肃地说，“本来你们青梅竹马的，交朋友那是自然，但要保持距离，你们还年轻，来日方长，不可乱来！”
我自然答应了再说，尽管我当时不甚明白“不可乱来”之含义――我还纳闷呢，我跟小妞子好好的呀，哪会什么乱来？现在当然懂了，呵呵。可惜，这也由不得大人们。就像太阳每天都升起来，但总有些地方阳光是无法照射到的。那叫什么？那是自然。对，自然规律。
于是，我们约会正常。有时候我们一起去湖边游泳，有时候我在游泳而她在洗衣服。有时候我们相约一起去山上吹吹风，玩捉迷藏，天色将晚才依依不舍地告别。有时候我们一起去钓鱼，鱼倒钓不到几条，湖滨草丛里的小草倒被我们踏平了不少。有时候我还可以大胆地跑去她家里找她交换阅读书籍，她父母对我也是客客气气的。难得有一回空隙，我们就肆无忌惮地缠绵悱恻，搞得俩人脸色红扑扑的傻笑。那时候最怕她挠痒，专挠我的腋窝，弄得我呵呵直笑无法动弹任其摆布；而我则喜欢骑在她背上帮她捶腰，直到她成了真正的睡美人，散发出一缕缕少女青春芬芳的气息……
嗨，那时候的暑假真是美好！哪像现在，为了生活四处奔波，疲惫不堪，对大把路过美人都熟视无睹，难得片刻安宁。要不是直到奇遇般地遇到了玲玲，也难有空闲勾起这些美得让人心碎的往事……
往后的假日里，江南也跟我串起门来，偶尔就会往我家里跑。父母等家人看在眼里，虽对我有点着急上火，可心里也暗暗地高兴，都很到位地招待她，过后就婆婆妈妈地提醒我的大学保证。直到大家都默认了，她俨然成了小媳妇，最后放胆跟我一起叫起了爸妈。
但多数时候，都是她帮我整理学习资料或俩人贴在一块述说未来那美好的一幕幕。
偶尔，情事也悄悄地发生在我的书房里，然后听到任何风吹草动我们就捂着嘴巴憋着大气不敢出……
她整天担心我高考的事，怕我万一搞砸了咋办。
我呢大大咧咧的，也是整天拍胸脯安慰她，呵呵，自视才高八斗，不把高考当回事。所谓艺高胆大吧。事实也没错，我做到了。
但我做梦也没想，高二以后江南回来看我的次数越来越少，以致一个月都没来一次。情书也越来越少，内容越来越单薄，有些东西隐隐约约地出现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