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_爱若有晴天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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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2 / 2)

“没什么,就是想听。只要是关于你的,都喜欢听。”米凉心里一阵堵,其实她想听的更多,比如,他将来如果向她求婚,他会说什么?比如,他还没有对她说那三个字,我爱你。

“欧城,”米凉又说,“假设明天是世界末日,你有没有想对我说的话?”

“怎么想到这个?”他皱了皱眉头。

她默默握住他的手,“就是假设嘛,假设又不是真的。快说,如果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你想对我说什么?”

欧城想了想,又摇摇头,“不知道。”不是不知道,其实是多得无法说。他常常在头痛和流血的时间里,就有一种世界末日的感觉,然后就会突然想到很多东西,想到如果下一刻再也见不到她,此刻他该对她说些什么。他想说的,实在太多了。

米凉有些失望,“一句也没有?”

欧城温柔地笑,“傻丫头,世界末日怎么可能给我们遇到呢?”这样说的时候,他心里一沉。他永远不希望她遇到世界末日,但是他也知道,自己的世界末日,已经不远了。

“你就随便想想啊,总有些什么想跟我说的吧?就好比,总有一天你会跟我说一句,‘米凉,嫁给我吧’。”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是不是?”

“丫头,”他心里百般地苦,喉头发涩,“丫头,我不能……”他一直想和她说,他看着她,在心里酝酿了很久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她在他眼里看见浓重的无奈,她心里忽然发凉,“欧城……”

“丫头,我接你回去,但你不能跟我走。你得一个人。因为跟着我现在太危险了。”

米凉先是怔了怔,然后点点头,“我知道。我不给你添麻烦,也不会让你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可是你也要答应我,要好好的。不准随便受伤,也不准……”她想说“也不准随便就死掉”,但是突然间一个激灵,就说不出来了。她努力不去想,他来泰国接她的这短短几天时间,可能是她以后人生里最后一段幸福的记忆。

“好,我答应你。”他说。

她靠在他的肩头,对他说:“我小时候,记忆最深刻的就是大提琴。以后,我记忆中就是你。”

欧城认真咀嚼米凉的这句话,半晌,才悠悠地吐出,“谢谢你,丫头……”

她心酸地回了一句,“傻瓜。”

他看着她的脸,忽然觉得看不够。她现在的头发已经有点长了,披散下来,整个人有一股夏日里的清新味道,一张脸白皙透明,有一些小小的斑点。米凉的一切都很明亮,包括她额头上的那块蔷薇疤痕。他在认识她不久以后就意识到,原来这个女孩子在身边的时候,他心里永远要比别的时候更明亮。如果有一天他的世界末日突然到来,他该怎么接受那突来的漆黑?而她又该怎么办?

如果注定了各自去留,还不如开始就不要遇见。

此时,十月底的天空,是巨大的蔚蓝,蓝得透明。他想起去年的这个时候,他遇见她。那个时候,天地都是阴冷的,他在那个地下餐厅里看见她的大提琴,就跟上了她。那时候,他们都还是无谓的,没有太多牵挂,像浮萍一样漂。

现在也还是浮萍,却都贪婪地长出了根系,拼命想要攀住眼前这一池塘的水。

到了城郊取水楼的一处旧公寓,欧城帮米凉安顿好,就打算离开。

她清楚他的处境,所以没有挽留他,却问:“以后我要是想你了,怎么办?”

“如果想我了,”他拥住她,“就打电话给我。我不接。然后,夜里十点钟在江滩的那间绿源咖啡馆见面。如果,我赶得到的话。如果临时有状况……你就不要再等我。”

她听得心里怯怯的,却也只好点点头,“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不会的,我会好好保重。但是丫头,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我们还是尽量别见面,好吗?”

米凉心里一沉,没有说话,只是点头。其实就在刚才他说“我会好好保重”,她就听不见了,他后面说的话,她看他的口型,知道他说尽量不要见面。她忽然失聪,一时发不出声音来,就只好点头。

“那你早点休息。我先走了。”他转身出门,刚走两步又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最后只是笑了笑就又转身走了。

米凉整个人僵在那里,他的那个笑,竟让她有种永别的错觉。隔了好一会,她才转身进屋,镇定地烧开水,泡咖啡,吃一碗泡面,然后打开那个旧mp3,戴上耳机。听了好久,她才确定自己没有在“听”。这一次的失聪,根本像是长久性的,从欧城离开到现在,过了一个多小时,她依然什么也听不见。

该来的还是来了。她意识到自己彻底聋了,恐怕是真的彻底聋了。可是她还有大提琴没有赎回来呢,她的提琴。她怕是再也不能拉琴了。以前也想过,她只是忍住不去想,有一天聋了,她可以做什么。曾经大提琴是最重要的一个,如果聋了,她怎么办呢?现在,欧城还在,她却已经完全听不见了,该怎么办呢?

米凉环抱着膝盖坐在地板上,直到夜里的寒露浸得她发抖,她站起来去关上窗户,这才发现自己的眼泪已经把地板上的灰尘晕开了一大片,像一只空洞的大眼睛,毫无生气地盯着她。她忽然觉得一阵恐惧,耳边的寂静,像是压力巨大的浪,一波接一波地袭来,让人无处逃遁。

米凉背上背包,就出了门。出门去哪里,去做什么,她也不知道。她随便上了一辆公交车,车子开起来,坐椅上下颤动,她仿佛又听见破旧公交车的哐当声。路边广场上,有人放烟火,那烟火点燃以后腾空,爆炸,开花,熄灭,整个过程是无声的动画。银泰门口的音乐喷泉今晚很热闹,好像还有新产品推介的一场模特秀,她记得自己以前帮花店送货的时候,还给银泰送过盆景。

车子走到珞合路,米凉发现那家绝伦花艺花店已经不在了,现在那里是一间服装店,店门口,有两个店员在叫卖,似乎是清货什么的。一路上了天桥,又走到江滩,那里民间艺人正在表演节目,还有小孩子在追打嬉闹。

米凉坐在那辆公交车里,随着它穿行了半个城市,到了终点站,又转车往回走。她木然走出车门的那一瞬间,才意识到,自己原来一直是在等,等某个时刻,等一个声音忽然撞击她的鼓膜,然后她又重新恢复听力。

以前,她每次听不见声音的时间不会很长。这一次,她等了这么久,久得让她终于确定,自己是再也听不见了。

可还怎么去再听他叫她一声“丫头”呢?

2007年11月6号。

这一年的秋天极短,短到时光如梭,瞬间就是冬天了。在几次大风过后,气温已经降到五度以下,就连路边梧桐树上的残叶也都飘零殆尽。

取水楼的旧房子青砖黑瓦,窗户外的防盗网已经锈得辨不清形状,茁壮的瓦松自屋顶冒出来,二楼窗台上的那株仙人掌已经长开了。它长得很快,才一周时间,就高了许多。欧城每天傍晚都能看到米凉把窗台上的仙人掌拿进去,关上窗户,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