嫉妒的火焰越烧越旺。
他盯着永祥的眼睛,忿忿不平的说“永祥,你给我老实交待,通了哪路神仙?凭什么县里点着名要你?是你的脸比我的屁股大怎么着?刚去每月就比我这个老资格的人多拿三块钱?”
听完狗子的话,永祥感到眼睛里一阵酸溜溜地。
凭什么我凡永祥不能比你狗子多拿三块钱?凭什么我凡永祥不能到公社去做事?他放下手中抱着的狗子,刚才的喜气一下子没了。
绷着个脸,一声没吭,他一脚踢翻洗脚盆,转身回到西厢房,连人带衣服的倒在床上,拉过被子往头上一蒙。
洗脚水沾得狗子一裤脚管。
你永祥不就是个吃粉笔灰的吗?神气个尿泡!抖个卵,再抖也是个撒水的货!怪不得要时刻巩固无产阶级专政哩!像你们这些下脚料,不能够有喘气的时候,一有就不晓得天高地厚了,自己裤裆里长着几个卵?
讨了个没趣,狗子心里忿忿地:不就是当个小学教师嘛?神气个什么?头昂得像公鸡脖子似的!你永祥别把我狗子不当棵菜?阶级斗争一抓就灵,有朝一日落在我手上,看你这个地主狗崽子还敢发狗卵脾气?到时我的洗脚水不让你趴在地上喝干,我是不会放你过门的。
永祥现在的这个态度,确实让狗子下不了台。
猫吃鱼的游戏玩多了,自觉不自觉地把自己当成猫,把所有的男人都当成猫。他觉得永祥就是一只狡诈漂亮的公猫,对他是个威胁。大丫成了他的女人,永祥怎么会没有想法?
在公社上班时,别人家的女人跟男人在一起说话,自己心里都会泛醋。男女感情这个东西,儿时是游戏,少时是兴趣,豆蔻年华是念念不忘对方的思念,结婚前是处心积虑地以身相许,有了儿女后是处处设防同枕人的移情别恋。
他尽管时常偷腥,但不准大丫背叛自己。他是男人,男人怎么能带绿帽子?此时,他真想跟永祥干上一架,发泄心中积淀已久的猜疑和不满。永祥,你等着瞧,我不把你收拾的像裤裆里的瘪卵子,服服帖帖,我他妈的不叫狗子。
狗子在心里认定,永祥肯定和大丫在床上干过了。要不然,他怎么会这样地轻薄自己?面对甩给他后脊梁骨进屋的永祥,狗子的脸像半熟的西瓜一半红,一半白,手节骨攥得咯咯作响。
春儿见永祥冷落了狗子,忙上前打圆场。一席好言好语的安慰,总算让狗子消了气,转身出了凡家门。
狗子走出门那一刻,春儿晓得永祥与狗子之间的兄弟情出现了裂痕。
春儿走到永祥的床铺边,一把掀开被子。“你这不懂事的小把戏,你要气死娘呀!”
“娘,你……?”永祥不解地问。
“人家狗子是来给你报信的,你凭什么朝人家发脾气?古时候还有官不打信使一说哩!何况现在我们家是什么身份?人家狗子是什么身份?他是让你泼选脚水的人吗?”春儿上火的说道。
“娘,我那是朝自己发脾气。我恨自己没用,要靠别人恩惠才能改变命运。”永祥强词夺理的说道。永祥确实没有想朝狗子发脾气的念头。只不过是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了,一下子勾起了他心中的自尊和自强。
“你清高?你心大?好!娘管不了你!娘说不得你!你翅膀拐硬了,想飞上天了!”春儿说着,眼泪滚出布满皱纹的眼窝。
永祥见娘越说越气,从小到大,头一次见娘不高兴,忙翻身下了床,往床踏板上一跪。“娘,我错了。我向你认错还不行吗?”他不想把原本是件好事给搅了局,赶紧朝娘认错。
春儿问道“你给娘说说,你晓得错在那里了?”
“我知道像我们这种出身的人要夹着尾巴做人,别来风就见长。”永祥见春儿摇摇头,晓得自己没说对,于是又说“站在人家屋檐下,要甘心低头哈腰。”
春儿见永祥压根不知道错在哪里?她用手指头戳着儿子的脑门子说“永祥,出身是由不得你自各儿做主,那是爹娘给你的命。但做人是要靠你自己拿捏准方向的。挑选哪条路走?你自格儿心里要有谱。”
春儿的做人准则是不亢不卑,该低头处则低头,该弯腰处则弯腰,能容人处则容人,得理之处也要让三分。人活在世上不羡官位,不贪金钱。要立得正,行得直,图个清白名声。无论做什么事,都要摊得开,收得拢。要化凶为吉,化苦为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