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有自己喜欢的爹了！”乃银高兴地搂着永祥的脖子，翻身爬上了他的肚皮上。

“哎哟！”一声，永祥突然叫了起来。

乃银晓得自己光顾了高兴，一只脚不小心蹬到了永祥的裤裆。忙说“对不起！你打我吧！踢坏了那里，我就没有小妹妹了！”

“你这个坏种！你爹说得没有错！男人的事还懂得不少嘛！”永祥朝乃银屁股上重重的给了一巴掌。

人称世上三样苦，打铁、撑船、磨豆腐。

船上人一刻也闲不住。行船时把舵，离靠岸时的执篙撑船、起锚、下锚、搭跳板什么的。遇上逆风枯水时，还要到河滩上背纤。

这天，船停泊在水面上等着过船闸。雪梅得点空闲，于是忙着做起不翻儿饼。这是船上人喜欢的一种干粮。

她撮了一点玉米面、黄豆面、小麦面倒进一个钵子里。为了给永祥增加点营养，她又撮了一点赤豆面和乔麦面，还在里面打了几个鸡蛋，兑上淀过矾的河水，用两双筷子在钵子里使劲搅和，直到面糊匀稠不见面星子为好。然后再在面里下上细盐、花椒粉、葱花末子，再经一番搅和，用筷子挑起杂面糊，看是否挂得住。如果挂得住说明不稀不稠正好。船上人把这个过程叫打面。

面和好了，在钵口冬天要遮块毛巾，夏天盖个芭蕉扇，让面醒个十来分钟，使刚才放下去的调料和面糊充分融合。这个过程也叫醒面。

乘着醒面的功夫，二橹把一只三条腿的生铁铸成的不翻儿锅搬进舱。

这个不翻儿锅小巧，锅底和锅盖都是厚墩墩的。雪梅把不翻儿锅架到煤炉上，用小火加热，在锅底四周抹上点花生油，舀上一勺杂面糊摊匀，盖上厚锅盖，焖制而成。等到香味出来时，就揭盖用锅铲将饼铲出，放到一个垫着报纸的柳条筐里。

这种饼皮黄肉实，下锅后不用翻，所以叫不翻儿饼。据说船家人怕翻船出事，所以才形成了这种制饼的方式。不翻儿饼可以做一次，吃上好几顿。好天气，和空闲时就多做一些，遇上忙时，风大雨大的时候，就着白开水，嚼着饼就可以充饥了。今天，为了给永祥改改病中无味的口味，雪梅还特意做了面筋酸辣汤。

乃银在一旁剥着大蒜。把剥好的一捧蒜放进一个小药臼里捣成汁。“娘，捣好蒜汁后，让我上岸好吗？”

“你祥叔这几天病的心焦，你不陪着他好好说说话，又要去外面放流尸去了！你这个孩子真的是稻草拴豆腐提不起。”雪梅一边忙着做不翻儿饼，一边嘴里数落着。

看到永祥的身体一天天的恢复，她心里也轻松起来。“兄弟，这个不翻儿饼恐怕你们岸上人还没有吃过？等一歇，喝着面筋酸辣汤，沾着用香醋麻油调制的蒜汁吃，咬一口，那个香哟胜过活神仙。”

“姐，你错怪了乃银了，是我让他上岸去卖一些画纸和绘图笔的，他想和我学画画。这个孩子聪明，学什么都快。”永祥说。

雪梅对儿子嗔怪的说“真是一棍子打不出个闷屁的东西！怎么不早说？你祥叔让你去的，还不快去快回。”

乃银出了舱，永祥躺在铺上无事，拿过辅导乃银做算术作业的练习簿，趴在铺上，画起雪梅做不翻儿饼的素描。

不一会儿，乃银报着纸笔回来了。“娘，你看祥叔画得多好看，像真人一样。”

雪梅看着儿子翻给她看的几张画像，觉得自己真得太美了。这些年，忙着过日子，自己连照镜子都省了，早上用手沾着水朝头上睡翘的头发上捋几下完事。“兄弟，你真是个有本事的人！”

“爹，你现在帮我也画一个像！”乃银兴高采烈的说。

“不许瞎喊！”永祥脸红了，急忙制止道。当着雪梅的面，他怕引起这个女人的误会。做那个事是迫不得己的。他更怕引起二橹的心中不快。

“我喜欢喊你爹！娘，你不是还要为我生个小弟弟吗？其实，我心里喜欢妹妹，妹妹是女人，长大了肯定和娘一样好看！”乃银说着往铺边一坐，挺直了腰杆。

雪梅对发窘的永祥说“兄弟，你别往心里去。这个孩子也是狗眼看人低。大橹、二橹哥俩对他那样好，供他吃，供他穿的，他也不肯张金口，喊人家一声爹。我看他这是和你有缘。他要喊，你就让他喊吧！没爹的孩子也怪可怜的。要不是为了乃银，我怎么会过得像现在这个样子。”说着，女人用手揩了揩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