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是死也不肯应允的。

大橹就长跪不起。一连三个晚上，拉上后舱的门，他就跪在床铺边，一夜到天亮，活活把一个威猛的男人变成了倒毛的鸡。

心一软，雪梅松了口，把大橹摁倒在自己的身边，答应他为了曹家的种，可以让二橹上这个铺。

女人的心里是矛盾的。当年下水救她和乃银性命的，是二橹。把身子作为报答礼物献给救命恩人，是没有什么好犹豫的，现在自己除了身子还有什么？可这个二橹偏偏是自己丈夫的兄弟，这可是为难了这个女人。

大橹是个直性子的人。劝说道“黑灯瞎火的，你闭上眼睛，权当是我不就了结了。水上行船，那支篙子是他撑，还是我撑，还不都那么回事的撑？”

雪梅觉得丈夫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也就让二橹上了身。

开始两回，觉得羞愧万分，她还真的闭上眼睛。任凭二橹在身上扑腾着。

这个二橹比大橹在床上会疼人，特别会说死话，常常逗得雪梅很开心。慢慢地，和小叔子睡在一起，也没有了羞耻感。

在船上日子呆长了，才晓得船上人有不救落水的人忌讳。旧日船民认为，如果救了落水人，“落水鬼”便要在船上找“替身”，自己船上的家人就要开始不得安逸，故此祖上就传下来不救落水人的忌讳。

雪梅感动曹家兄弟不但救了她，还给了她一个家。所以，她要用女人特有的生育功能，来报答曹家兄弟对她们母子的搭救之恩。

不能怀上大橹的孩子，她就把希望寄托在二橹身上。只要能够替他们曹家留个后，管他是大橹的还是二橹的。

没想到二橹也不行。当两支篙都撑不了她这只船时，她心里有点怨恨起这对兄弟。

当第一只老鹰肚兜穿烂后，雪梅就没拿新的给二橹用。她心里晓得这个二橹也是一只秃了毛的鹰，再新的肚兜也穿不出个男人样来，于是把大橹留下的旧肚兜让他接着穿。

现在她拿出这只新的老鹰肚兜给永祥穿，希望这个男人不要辜负了自己的心意。不要辜负了曹家兄弟的心愿。

肚兜穿在永祥的身上有点短，吊在肚脐眼上。但从上面挥发出来的樟脑丸香，阵阵扑鼻，让他找回了一种久违的感觉。

白果村的男人，一过十二三岁就不穿这个玩意儿了。要么精光着身子，要么把个身子捂得严严实实的。哪个地方该遮该盖的，一点也不含糊。

成年男子如果戴肚兜，大都是因为有了自己喜欢的女人。定婚时，女人悄悄送给他的，希望他穿在身上，时时明白他的身子已经属于一个女人的了。夜里那里撅起来想女人时，就拿出来慰籍自己。提醒自己：小子，别再落心思了，好好干你的活，多挣点工分，早点把人家姑娘娶进门，到时你想怎么落心思就怎么落心思。

白天田里干活时，那些非份的话，诱惑得小伙子把持不住时，一想到身上贴肉穿戴的肚兜，立马就镇定下来。心急喝不得热粥。骚东西，要骚和自己的女人骚！自己的女人正等着自己娶回家仔细盘弄哩！

别小看这薄薄的一层布，挡风御寒管用着哩！男人们说，戴上女人缝制的红肚兜，等于唐僧在孙猴子头上套的金箍咒，从此别想再和其他女人随心所欲了。

永祥好久没有戴肚兜了。心里想，一些民俗看上去不起眼，细想起来还真是有大学问。说这个肚兜具有实用性吧，还真是那么回事。

最早是怕孩子夜里睡觉不老实，起遮腹防寒的功能。热天是单的，冷天是夹的。颜色质地各异。后来，姑娘给小伙子送肚兜，颜色必是红的。红代表姑娘的心，表示姑娘是个处女。暗示小伙子，我是你的土地，任你在上面犁耕播种。小伙子一旦接受了它，就表示愿意将精种在这块处女地上生根发芽。在这里，实用变成了精神，在保护肉体的同时，规范了恋爱男女的道德行为。

戴上肚兜的永祥心里在想，莫非雪梅现在也要他承诺什么？

“兄弟，将就点穿！隔天姐专门为你缝个大肚兜。”雪梅说着懊恼起自己，怎么和这个男人第一个晚上时，没有想到让他穿上这个东西。如果早戴上这个劳什子，挡住水上寒气，说不定也就没了这些天的一场大病？

男人不惜力的时候，女人更加疼爱有加。

待永祥洗漱妥当后，雪梅对他说“你和二橹兄弟俩这几天夜里别动什么歪脑子，你们哥儿俩睡在一个铺上，该怎么睡就怎么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