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秦正阳刚从他的标志性加长奔驰车上下来,在几个随从的陪伴下悠闲地在门外踱着步子,仿佛这不是来吊丧,而是在郊外散步。
青楚开门走出来时,他刚好转过身去,青楚从他的背影看上去,他原本十分雄壮的身躯明显削瘦了一圈,仿佛是北极熊一冬天没吃没喝,消耗掉了身体所有的脂肪。青楚心中叹道,看来他也受苦了,尽管身为亿万富翁,但是也架不住国家专政机器的折磨。不由地心中又是一酸,沙哑着的嗓子叫了一声:“秦总!”
秦正阳转过头来,目光中没有了以往的炯炯有神,可以说还有些呆滞,仿佛是大病初愈,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但是当他握住青楚伸出来的手以后,青楚感觉到了那份从手心中散发出的热量和力道。那是她所熟悉的感觉,仿佛几十年没见的老友又在异地重逢,让人百感交集,眼泪又在眼眶打转,随时都会滴下来。
秦正阳微笑着冲她点头道:“青楚啊,你让我好羡慕呀!”
青楚也回报以微笑道:“羡慕我什么!”
“你的朝气,你让人欣慰的神彩,你让我感觉到了人在世上活着的美好,我就像死过一回一样,是你又让我感到了生之喜悦!”秦正阳冲着她感叹道。
青楚能体会道他说这番话的感触,她自从被检察院传询一天后,都能切实体会到重新获取自由的欢心,更何况他在看守所中呆了有整整二个多月,虽然也是住的单间,又不用劳动,但寂寞却让他快要发疯了。这次终于能够脱狱,他最想的就是早点飞到加拿大去和妻子儿子团圆,但是他现在被监视居住,不能获得出境签证,只有一个人呆在国内,至于天地集团的生意,他早已让他的弟弟妹妹在打理,他这段时间在看守所中想得最多的可能就是人生一世做些什么事是最值得了,为此他开始参禅,又去研究了《圣经》,在心灵解脱的同时,他已然失去了对事业的追求,索性退居二线,把位子让出来,让年轻人去拼、去闯。
青楚苦笑着将她最近所遇到的事一一讲给秦正阳听,他不时地点点头,佩服地看着她,觉得她在失去他庇护下已成熟了,不用他再操这样那样的心,他感到十分地满足,就像是父母看到儿女长大成人,能够独挡一面,不再依靠他们一样。
最后青楚说到了汤怀亮的死,秦正阳面无表情地道:“老汤太傻了,太傻了,他等不及我出狱为他疏通,他就服毒自杀,太傻了……”然后就像念经一样重复地念着。
青楚带他进屋,里面的气氛很紧张,汤怀亮所有的亲戚都对他报着敌意,但是他不再乎,献上了香,鞠了几个躬以后,留下了二万元的吊丧礼,然后走出房门,青楚送出去时,他道:“青楚,你现在还有事么,能不能和我一起去,我有重要的事向你说!”
青楚也觉得这里的事她已办完了,就回去和汤灿告别,并告诉汤灿不要为她的工作发愁,一切都会给她安排好的。然后和秦正阳一起坐车离开。
秦正阳让司机把车开到一所市中心的五星级酒店,并说他现在不回家了,因为觉得家里像是一座空洞的大仓库,到处都冷清清的,所以他现在常住酒店,这里人来人往,反而更热闹一些,也可以借此化解一些心中的悲伤。
来到他的房间,这是酒店最高层的一所总统套房,金碧辉煌不说,还有四五个人侍候着,天地集团的办公室主任顾小曼也在这里忙着,虽然秦正阳已不过问集团的日常事务,但是一些大政方针还是要请他的示下的。
顾小曼见秦总回来了,忙抱过一大堆材料要他签字,但正在换衣服的秦正阳一摆手道“不忙,我和青楚有事要说,你们先去忙别的。”顾小曼只好走开,但青楚见她脸色很急,知道是一些要紧的事,但是她也不好开口说什么,冲着顾小曼点一点头,她们平常也是非常能说得来的,又是同龄人,有许多共同点。但是顾小曼仿佛没有看见她一样,一扭身就走开了。
秦正阳把青楚让到书房里,然后关上门,这里面的隔音设施做的非常好,门一关上,就鸦雀无声了,又加上铺了一一层厚厚的地毯,走上去软绵绵的,青楚突然记起这所酒店是秦正阳开的,而地上铺的这一层地毯正是她们毛毯厂的第一笔订单。回想起秦正阳扶持毛毯厂的种种往事,心中油然而生了一番感激之情。
秦正阳坐下,示意青楚坐在他身旁坐下,并拧开了排气机。他不紧不慢地道:“青楚,最近有些传言说我出卖了老汤,这你信不信?”
青楚不知该怎么去说,但是她还是从她对秦正阳了了解去思考,果断地道:“我想你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我了解你!”说这话时她也再观察着秦正阳的脸色,但是秦正阳的脸就像是枯木一样,没有丝毫的变化。
“哦,是么,但要是确实是我出卖了老汤该怎么办呢?”秦正阳灼热的目光紧盯着青楚看,青楚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
“不会的,不会的,怎么会呢,秦总你再说笑吧?”青楚信口打着圆场。
秦正阳这时突然像小孩子一样“哇”的一声哭出声来,而且是抱头痛哭,伤心欲绝的那种哭,让青楚莫名其妙。但是她也是伤透了心的人,无形中也被感染着,一股酸辣的泪水也涌了出来,她也哽咽起来。
许久,她伸出手去拉俯在桌子上的秦正阳,好让他早点解脱出来,但是秦正阳仿佛想通过这种形式发泄出内心的委屈一样,这会的情形还要不完全排遣心中的痛苦,所以并不理她,依然呜呜地衰嚎着,声音像是一头受伤的狼在黑夜里还喘息着。
许久之后,秦正阳终于止住了衰嚎,拿过青楚递上的纸巾拭了拭泪水道:“这回出这事,我觉得是有内部人在出卖我们,我现在正在调查,因为那封送到市委的举报信对我们以前做的事情了如指掌,甚至于对王部长和我及老汤三个人在海外有一个秘密账户的事都是清楚的……”
青楚这是第二次听见这个事,紧张道:“那是怎样一回事?”
秦正阳道:“青楚,我想你上班这些年也对官场是有一定的了解的,现在的官不好做了,你在位子上有人巴结,离开了位子就像死人一样无人问津,谁不替自己和家属的以后的生活打算,我们当年也是这样想的。”然后若有所思地道:“那是十年前的事了。”
他又叹了口气,仿佛现在想起来对这件事十分地懊悔。接着道:“唉,我们生平也就做下了这一件‘不好的事’,而且十分隐秘,除了我们三个人外,谁也不知道,哦,这是我提的议,然后由王部长,那时他还是主管城建的常务副市长,批了南郊大学城的一千亩地搞房地产开发,汤怀亮当时任市招标办主任,刻意让我们中标,我们在这其中赚了有六个亿。”
青楚听得心颤,六个亿可是新江市现在财政收入的五十分之一,更何况那是十年前。
秦正阳接着道:“这钱我们拿到后,认为国内不安全,就通过朋友存在了澳大利亚的一所银行,以备我们和子女以后用,这笔钱有一个帐号,由王部长掌握,我们都无从知晓,后来他出意外去世,我们也试途找过但是没有找到,后来老汤说王部长给你了一封信,那里面有一个msn的号可以登陆他的日志,我们想着那个银行帐号可能就在那里面,可是你母亲却失忆,让我们没有了目标。所以也就没有告诉你这些。”
青楚这时才知道那个母亲心中的号码是这么的重要,这么神秘。怪不得秦正阳急冲冲地帮助她寻找母亲,而那伙绑架母亲的人可能也是想要知道这个msn的数字,但是这件事王部长三个人做的那样隐秘,是谁从那里获悉了这个秘密呢,真如秦正阳所说的是内部人告秘的么!如果是,那会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