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还得从周靖在大雨之夜看到孙浩拥着青楚回到建设局家属院的那天晚上说起。
他因为县里有事绊住了,没能去参加孙浩的约请,但是他办完了事后,一路狂飚来到新江,想着青楚这阵子应当回到住所了,便径直去了建设局的家属院,没成想那里动仍然空无一人,时间已是十一点多钟了,外面还狂风暴雨,他焦急地等待着青楚回来,好为了见上一面。他自从调到外县担任经侦大队队长后,现在和青楚见一面仿佛是军队干部探亲,得来十分不易。他把车停在家属院门口,自己坐在自己的车上抽闷烟,透过蒙胧的挡风玻璃,观察着马路的进口方向,但是当他欣喜地看到青楚坐着孙浩的车回来时,他正想出去,但是却让他看到了对于每一个男人来说都五内俱焚的一幕,他仿佛是被洞穿了的气球,一下子泄掉了浑身的力气,他虚弱地等待着那一幕演出落幕后才心犹未甘的下车在大雨中凝望着青楚家的忽明忽暗的灯光,在被雨水浇透身体后,他像一只狗一样一甩身抖了抖身上的雨水,大踏步地回到了车上,在马达的轰鸣声中,他的脑子里也像是浇足了汽油的内燃机一样大火纷飞,将他快要烧晕了过去。
他那晚没有在新江呆,他对这个城市失望已极,他从来就没有将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他从小虽然父母俱在,但是他却像是从孤儿院里出来的孩子一样,幼小的心灵对这个社会充满了仇恨,就算是长大了以后,他仍然穿得破衣烂衫,用的是别人用剩下的东西,看着别人家团团圆圆的样子时,他就像是一片飘零的树叶,不知何处是家乡,那里是归宿。他那时从早到晚想得最多是就离家出走。后来他考上了不掏学费还发生活费和衣服的警校,成了一名警察,其实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以他原本的成绩考上一所正经的本科大学是不成问题的,可是高昂的学费从那里来呢?为此,他放弃了他原本十分喜欢的计算机,拿起了枪,穿上的警服,在三年期满后,拿着高中专的毕业证书走进了市公安局交警支队。
可能别人不知道,想着交警的权力又大又威风,又能办理黑车,又能罚款。可是大家想错了,交警是公安系统中最为辛苦的行业,也许等你混到了支队中层以上的领导岗位后,你才可以在冬暖夏凉,四季如春的办公室里品品茶,看看报,然后再有事没事去帮人处理处理违章。而一线的交警,无论春夏秋冬,无论酷暑严寒,无论大雨磅礴,都要站立在城市的第一线,吸着尾气,喝着北风,汗湿衣衫也罢,汗滴成冰也罢,都要辛辛苦苦地为了那一个月几千块的工资出卖着身体,损害着健康,执勤在城市的繁华地段。
有人说,交警比挖煤的人还苦,这句话一点都不错,想当初新江市的第一批交警就全是从省里的煤旷区走出来的,到了现在,当别人还健康地活着颐养天年时,他们不是早已化成的灰烬,就是极个别剩下的人坐在了市区交警队领导的椅子上,强有力地垄断着新江市的交警系统,任那一方势力都插不上手。无怪乎新江市老百姓都说:“这些煤黑子的后人现在都‘崴’的很,因为他们的心早就黑了!”
虽然周靖不是煤黑子的后人,但是他在新江是一个无助的人,别的一起毕业的同学不是进了局机关,就是分配到繁华地段的派出所,而他却毫无疑问地被发配到了交警队,成了一名站街警察,而这一站就是七年,这也让原本身体就不结实他又干又瘦像是个病人。
但是他也是傻人有傻福,要不是那一次一个城区分局缉毒科帮了他大忙,他现在恐怕还在那条大街上执勤呢!
说起来这事也十分好笑,仿佛香港警察中的黑吃黑。一次他下班回家,先在单位洗了澡,换了衣服,才往住的地方走,那秋冬的天,才九点钟就已全黑了,他当时租住在一片城中村的民房里,恰逢城区缉毒科快到年底了要急于完成任务,正像猎狗一样满大街寻找线索,一看见他这么一个瘦弱的男人,大家大喜,凭着多年的办案经验判断这人肯定是吸毒的,当时二话不就将周靖铐了起来,周靖没成想自己成为嫌疑人,拼命喊他也是警察,可是任谁都不相信,还给了他几个嘴巴,当时他身上也没有带任何证件,就被人带到了与看守所只有一墙之隔的戒毒所。谁让他那么瘦弱,任谁一看都像是抽大烟的呢!
由此可见人还是胖一点的好,好歹也像个警察,虽然抓犯人时跑不动,可你现在还那里去见和歹徒赛跑的警察去呀!
周靖被强行铐住做了个尿检,但是这检验结果出来还不得半天功夫,他就这么着和其他瘾君子们呆了一夜,直到第二天天亮,他大喊大叫着说出了几个他认识的公安系统的领导名子,人家一打电话查问,周靖的领导才知道了这件事,然后勃然大怒,拍案而起,呼拉拉十几号人开着警车,拉着警笛,声势浩大地冲到戒毒所来,像是要来劫狱,可就怕楼上的武警不答应。而这时周靖正美美地品着缉毒科科长递上来的极品云烟云吐雾呢。
事后解决的办法是缉毒科请周靖他们队那十几个人在大香港鲍翅酒楼美美地大吃一顿,然后答应来年春天缉毒科去外地春游时要顺道带上他们的弟兄,用这些来换取这件说出去十分丢脸的事不要登在给市局领导看的《每日公安动态》上。不然市局领导还不气得吐血,那么这个缉毒科科长的宝座就不是玩完了么。
有了这一件事,支队领导看周靖这么个人确实工作认真,塌实肯干,为工作都累得成了那副模样,善心一发就升了他的职,让他到事故调查科担任排名第三的副科长……
周靖连夜回到县里,这时也已经是凌晨了,但是他那里还能睡得着吗,他走进了一家洗浴中心,想将自己浸泡在炽热的池水中来暖化他心中的冰山。
他泡了足有几个小时,就差身体给泡脱了皮了,才踉跄着走进包间,叫了服务生,他让这里最漂亮的小姐来侍候他,藉此来发泄他心中对青楚的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