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陵城的雨一直在下。
而迦陵城东的禧悦楼此时下的却是血雨。
血水已经顺着木梁流到了街边。
没有人敢上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不过是短短十几分钟的样子,里面就毫无声息。
楼上原来有二十四个人,现在二十三个成了尸体。
唯一活着的,是现任东齐郡总兵佘千寿。
他现在被逼到了墙边死角。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随从全部丧命。
然后,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划了过来。
他勉强招架。
电光火石间,两人已过了十招。
哐的一声,银光乍闪,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
佘总兵口喘着粗气,太阳穴一突一突的跳着。
他的面前站着一个少年,白袍染血,笑容可亲。
然而,看着面前笑得清纯的少年,佘总兵有种擦汗的冲动。
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一身雪缎长袍,面容俊美,明明唯一的匕首已被钉在了梁上,明明现在的情势对他不利,却依然笑得轻松自在,好不惬意。少年根本没有认真,每一招每一式无论怎么拐怎么刁钻怎么古怪最终的目标都是他的左眼,而他已经疲于应对,连压箱底的功夫都使了出来,才挑飞了他的匕首。
此时的佘总兵神经格外紧绷,密切关注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对方越是悠闲他越是紧张。刚才的交手让他有些喘,手中的刀轻微的颤着。
“还要玩么?”来人好整以暇地侧身坐在桌上,甚至伸手弹了弹全然没入木梁中的匕首,也不去拔。
佘总兵面色通红,大窘,握刀就砍了过去,连招式都不讲,堂堂东齐郡的大总兵,久经沙场身经百战,连个十三四岁的孩子都打不过,说出去颜面何存。
刀夹着劲风扑来,却被轻易避开,转头,他骇然发现梁上的匕首已经没了踪迹,再转身,匕首已经到了面前,深深插了进来,左眼剧痛,痛得他开始杀猪般嚎。痛得全身无法动弹,满目都是血红,触手都是粘稠。
“少主!”周围似乎来了很多人,行动齐整。
“来了?那就交给你们了。”少年皱眉看了看鞋底粘上的血迹,朝属下摆了摆手,直接就从窗口跃了出去。
――恶魔。
这是佘总兵死前最后的念头。
几个小时之后。
“苏爷。”马车忽然停下,车夫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怎么呢?”苏生从车里探出头,看见前方被封,站满了全副武装的官兵。
“前方已经戒严,我们要绕道。”车夫战战兢兢回答,这年头,迦陵城也不太平,看这架势,估计又是哪个大官遇刺了。
苏生蹙眉看了看远处的禧悦楼,鼻尖闻到淡淡的血腥。
他缩缩脖子,沉吟,然后吩咐车夫调头。
“前面估计又死人了。”他坐回车里,闷声说道。
“是华容阁?”对面坐着的女子问,她的脸被青色的幕离完全遮住。
苏生犹豫着,最后点点头,“应该是了。”
“没想到,华容阁如今这么极端。”女子低了低头,语气有些哀伤。
“这不是你的错,朝承死了,你又走了,华容阁注定要走上这条路。”苏生出言安慰。
“苏生。”头戴幕离的女子转头去看一路的街景,声音有些犹豫。
“怎么呢?”苏生极殷勤地凑上来问道,这个女人自从恢复意识后一直冷冷淡淡,让他几乎怀疑自己的工作是不是失败了。
“我明明记得我回去了……”然后嫁人生子平安一生,“怎么……”
闭眼之后再次醒来却发现自己似乎不过是黄粱一梦。
而那些经历却无比真实。
“你看到的是原本的你的记忆,从生到死,完整的记录。”苏生缓了口气,原来她是在疑惑这个,“我为了修复你的人格,只好采取这个方式。”
见对方似乎没有理解,他连忙问道:“你不会连自己怎么到这里都不记得了吧?”
“我只是在街上走着……”迎面而来的男子很诡异的冲她笑了笑。
“那个男子是我的父亲,他研究的是独立意识体的时空传输,那时候刚好收集了你的意识体。”他笑得有些俏皮,转过脸来,一绿一蓝的眼睛晶晶闪亮,灰色的碎发轻摆,“然后,多年之后,我父亲他们工作失误就将备份在意识体库里的你的意识体给传送到韩颖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