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细节都看不出破绽了,俏娘才走到房门边,一边嘀咕道:“是谁呀,这么冒冒失失的。”
当她打开房门,更是让她为之吃惊,房门外根本就没有人影。俏娘快部跨过走廊,只见远远的一个人影,背影非常熟悉,可一时想不出是谁。回去的路上,俏娘终于作出了判断,那个背影不就是府上的女眷管事麻嫂子么?
突然出现的这一插曲,让俏娘觉得惶恐不安。这个麻嫂子要干什么呢?难道她是老爷安排的眼线?还是一种巧合?
回到房间,幺哥还床下。俏娘轻声说:“出来吧,人都走了。”
幺哥慌忙爬出来,脸色铁青,下身的那玩意早已鄢巴巴的了。他再也没有上床,胡乱的穿了衣服,一边问:“谁来了?是老爷吗?”
俏娘见管家幺哥是吓坏了,全身筛糠般的抖动。于是安慰道:“不,老爷没有回来,可能是麻嫂子找我有事呢?”
“那她怎么不进来呢?”幺哥问道。
俏娘明白,管家幺哥的潜台词是:那她看见我们了?
俏娘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呢。”事实上,俏娘心里也相当紧张的。
管家幺哥穿衣服的动作很迅速,一会就穿好了,脸上还有许多惊恐。问道:“你看清是麻嫂子了吗?”
俏娘看着幺哥慌张的样子,觉得既滑稽又好笑,心里想:这个男人怎么这样胆小呢,怎么突然就觉得面前这个管家与以前判若两人了?嘴里吐出了一句抹宁两可的话:“我也没有看清楚的。”
俏娘以为,等她回去之后,管家幺哥还会和她疯狂的,这么多天没有老爷相伴,她还真有些想念男人了。可是,见幺哥这副神态,实在让她大失所望。心中的欲望瞬间就没有了。淡淡的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不知道该讲什么话。
“我走了。”管家幺哥没有注意到俏娘的情绪变化。
俏娘没有搭腔,低着头坐到了床沿,一副垂头丧气的神情。
管家幺哥没有顾及俏娘的反映,转身离开了房间,小跑似的消失在夜色之中。
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看着黑洞洞的黑夜,俏娘突然觉得无限的委屈,眼泪沿眼角滑落而出。这个浑浊的世界,让她看不到边界,整个人像飘荡在无垠的大海之中的孤雁,面对茫茫的宽阔的海洋,没有歇息的海岸,没有栖息的树林。那种无助,那种绝望,让人窒息。仿佛间,世界末日就在眼前,俏娘觉得,一切都崩溃了。她睁着无神的大眼,仰望着窗外黑色的世界,不知道该如何宣泄……
隐隐间,俏娘觉得有人在呼唤她的名字。很久,俏娘才回过神来,缓缓的应了一声:“来了。”
打开房门,见是女眷管事麻嫂子,心中不免一惊。
麻嫂子慌慌张张的说:“夫人,要不是出了大事,这么晚了,我是不会来找你的。”
俏娘双眼无神,没精打采的看着面前的麻嫂子,似乎没有听她说话,倒是想起了紧张惊恐的管家幺哥,她突然觉得,管家幺哥的先见之明,要不是他匆匆忙忙的走了,现在的场面,那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收拾了。
见俏娘没有听她讲话,麻嫂子着急的说:“夫人,真的出事了!”
俏娘回过神来,懒洋洋的问道:“什么事呢,看把你慌的。”
“夫人啊,不得了,伙房的阿因跳河自尽了。尸体刚拉回来,放在院子里呢。”麻嫂子的嗓子高了几分。
听到这话,俏娘全身出了冷汗。怎么搞的,阿因跳河?今天夜里怎么啦?“那怎么办呢?”俏娘也一时没有了主意,一脸茫然的问。
“先去看看吧,阿因的老娘也来了。”麻嫂子说。
俏娘清醒了不少,立即随麻嫂子出了房门,直奔院子中央而去。院子中央早已站满了人,见夫人俏娘来了,大家停止了议论,注视着夫人俏娘。
阿因的老娘知道了到来的是夫人,立即呼天喊地的哭开了。“我的女儿哟,好端端的女儿哟,你就这样去了,你叫我们老两口下半辈子怎么过哟。”老妇人的哭腔拉得长长的,在深夜的夜空回旋,让人觉得别样的凄凉。
此情次景,俏娘早把刚才的恐惧和尴尬抛到了脑后,弯下腰去,将老妇人搀扶起来,悲伤的说:“老人家,你也别太悲伤了,人死不能复生的,我们一定把后世处理好。”说着也掉下了泪水。
老妇人不依不饶的说:“你看,让白发人送黑发人,我们的晚景好凄凉啊,我女儿不会平白无辜死的,一定有原因的,你可要帮我做主啊!”
麻嫂子也上前来劝老妇人,可老妇人还是哭个不停。整个大院被悲凉的气愤笼罩着。
俏娘回到房间,觉得特别纳闷,这个阿因,昨天还好端端的,今儿就怎么寻死了呢?事情的确有些蹊跷。
麻嫂子来了。俏娘说:“你知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原因?要不要报官府呢?”
麻嫂子欲言又止,俏娘火了:“说呀,难道与你有关吗?”
麻嫂子赶忙说:“不是的,与我没有关系的,只是,我不敢说呀!”
俏娘更火了:“难道与老爷有关吗?”
麻嫂子着急的说:“我可没有说呀。夫人,如果你非要我说,那我就说了。”
“快说,快说,一切有我呢。”俏娘也真是急了。
原来,阿因跳河是因为和管家幺哥有染,阿因已怀上了管家幺哥的骨血,可是,管家幺哥现在反悔了,把早先许诺娶阿因的事忘到了脑后。于是,今夜,阿因就寻死了。
听完了麻嫂子的话,俏娘脸上的神情变得深不可测。麻嫂子问:“要不要马上报官府呢,这样的命案,官府是要过问的。”
俏娘沉思了半晌,只说出了一个字:“不。”
“怎么处理呢?”麻嫂子问。
俏娘说:“你去,把管家幺哥给我找来。”
麻嫂子立即出了房门,风一般的向管家幺哥住的方向跑去。
管家幺哥垂头丧气的来到俏娘面前,以前的管家威风早不知到那里去了。俏娘这一瞬间,觉得面前这个曾经和自己做过爱的男人是那样的猥琐,是那样的让人鄙视。可她还是用商量的口气说道:“管家,你看,现在阿因的后事该如何处理啊?”
管家幺哥抬起了头,不知道俏娘是要他处理,还是要惩罚他。俏娘又说道:“管家,现在这个时候,老爷不在,你说,怎么处理?”
管家幺哥这才明白俏娘是真要他拿主意,于是轻声说道:“夫人你定吧。”
其实,俏娘早就知道管家不可能有主意的,于是说道:“好吧,麻嫂子,你和幺哥一起,火速赶到官府,就说府上的一名女眷落水身亡了,请官差前来验尸。一切后事由张府料理。”
麻嫂子不满的瞪了管家幺哥一眼,说;“夫人吩咐完了,还不快走。”
管家幺哥唯唯诺诺的说:“好好,马上走,马上走。”
一辆大马车出了张府,向官府急驰而去。
望着消失在黑夜里的马车,听着大院里嘈杂的叫喊声和哭声,俏娘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一路上,管家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小心的听着麻嫂子的数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快到官府门口了,管家幺哥才用低沉的口气问麻嫂子:“你要告诉老爷吗?”
见管家这等架势,麻嫂子心软了,说:“算了,我不会的,你们那些事情,都那么久了,我连夫人都没有说,现在这个样了,我谁也不会说的。”
“谢谢了,麻嫂子,我会报答你的。”管家诺诺的说。
“谢就不用了,以后做事情,小心一点,不要做个负心人。”麻嫂子说。
听到这样的警告,管家幺哥立即紧张起来,说:“在张府,绝对不会了。”
麻嫂子不屑的看了他一眼,说:“但愿吧。”
官府到了,两人按照俏娘的吩咐,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官府的差人就随他们赶到了张府。事情没有让管家难堪,只有麻嫂子知道,是俏娘放过了管家幺哥,要不然,事情绝不会那么草草的就能了结的,管家幺哥的麻烦可就大了。在官府的主持下,张府陪了钱粮,劝退阿因的老娘,事情才基本平息。
出殡那天,人们都看见,俏娘情绪低落,一个人在远处暗自落泪。俏娘的心里十分复杂,眼见昨天还忙前忙后的阿因,就这样在人世间消失了,生命真的很脆弱很卑微的,要是自己哪一天,也像她一样凄惨,那多可怕啊。为阿因的死感叹良久。回过头来,她内心十分厌恶管家幺哥,就是因为他,阿因才投河自尽的,她实在想不通,阿因为了一个男人,一个不真爱她的男人而去死了,她真的为阿因感到叹息,也憎恨管家幺哥。她暗下决心,再也不理会幺哥那个没有良心的男人了。
可是,夜里,麻嫂子来告诉她,说管家幺哥在阿因出殡的那一刻,他撕心裂肺的号哭了。在阿因的坟场,管家幺哥久跪不起,让所有的人觉得诧异,也为之感动。听了麻嫂子的描述,俏娘又觉得管家幺哥是个真汉子,她宁可相信,管家幺哥可能不知道阿因要跳河,或者管家幺哥有别的隐情,或者,是因为他爱上她俏娘。总之,俏娘是原谅了管家,甚至还幻想着,有一天再和他幽会。也许这种想法,在局外人看来有些荒唐,可是俏娘这样想,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张府盐场在管家幺哥的主持下,扩大了不少规模,兼并收购了四家小盐商号。生意做得也算火红。
阿因死去后的三天,张府又恢复了以前的平静,大院里车来人往,煞是热闹。偌大的张府,死去一个橱娘,显得太微不足道了。
只是管家幺哥和俏娘都在盘算,他们的丑事,麻嫂子会不会告诉老爷,要是告诉了老爷,他们又如何是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