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富财垂头丧气地提着他那个黑色的公文包和折叠小桌子从大厦的电梯里出来，就看见宋德福右手举着手机，贴在自己的耳朵上，脸上露出微笑，从公司的前台往电梯这边走，大嗓门儿地喊着：“放心吧！有哥在公司呆着呢，还怕什么！”

杨富财不便插话，只能停在电梯口等他说完。

“把钱打在我的卡上，我见到了就给他们开发票。什么？放心吧，我又不会把大家的钱卷走，全都一分不少地交给公司啦！”

他看见将小折叠桌放在地上的杨富财，没有停下说话，只是点点头，左手做出让他别走的动作，“我是你哥，你该跟他们说清楚，不就得了吗？咋不行啊！”

他态度和语气严肃起来，转而又笑着，“好啦，哥也是为你好，大家都赚钱，咋不是好事啊？行，行，就这样吧！我等会儿到楼下的银行看看。再见！”

他挂上了电话。

“宋叔儿！”

杨富财几乎都要哭了。

“富财，我们老家又买了一百亩林地！”

宋德福兴高采烈地说，他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对方非常沮丧的样子。

“宋叔儿，您倒是给我想想办法啊！”

杨富财满头大汗地说，两道眉毛都拧到一起了。

“怎么啦？”

宋德福收起了笑容，关心地问。

杨富财一口气将小区收管理费的事情全告诉了宋德福。

“我看这事应该这么办！”

他低头，贴着杨富财的耳朵，刚要说，他们旁边的电梯门打开，一个身穿短袖格子衬衫，理着寸头，身材发福的中年人喊着：“他妈的，尽是骗人的买卖，老子今天非把这事儿搞清楚不可！”然后，径直地朝林业公司的前台走去。

宋德福赶紧把杨富财拉到一边，神情紧张地看着那个中年人的背影，张开大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公司的职员们纷纷从中年人的身边闪开，生怕他从腰间抽出一把尖刀来。

在大堂的小圆桌上跟公司职员讨教的顾客们伸长了脖子，看着前台发生的事情。

“快！快叫你们的老板出来！我要当面问清楚！”

中年人不客气地将自己手里的鳄鱼牌小黑手包放在前台的桌面上，两眼愤怒地盯着容貌娇艳的前台小姐。她害怕地倒退，身体贴在大屏风上，嘴巴笨拙地说：“您，您要找哪位领导？”

“当然是说话管事的领导啦！”

宋德福拉住杨富财的胳臂，生怕他冲上去惹事情。

“我，我给您去叫宋部长！她说话管事。”

前台小姐浑身哆嗦地看着双手放在前台桌面的中年男子，眼睛里充满了恐惧，身体侧着，慢慢地走下垫台，两手半举在自己的胸前，生怕被他掠走。

“这位大哥，您有什么事？”

宋德福脸带笑容地从他身后走过来，客气地问道，因为他是高级经理，可以代表公司的。

中年男人转过头，上下打量着衣着整齐的宋德福，态度傲慢地追问：“你是公司的什么人？”

“我是公司的高级经理，或许能帮您的忙。”

“我不需要你们帮忙，我要搞清楚怎么回事！”

中年男人根本就不愿意跟胸口别着金色小徽章的人说话，因为他发现，他的周围这样的人有的是。

“您有什么事就跟我到办公室说吧！”

宋部长从大屏风后面冒了出来，杨富财发现她没有一点儿害怕这个中年男人的意思，他赶紧从电梯门口凑过来，想看个清楚。

“这就是你们公司给我的收款条！”

中年男人从自己的鳄鱼牌黑色小手包里取出一张盖着林业公司财务章的收据生气地说：“你们公司的业务员答应我给我发票和林权证的。可是，现在两个月了，我连毛儿都没有见到，这不是蒙人吗？”

宋部长站在前台的后面，身后挤着公司的男男女女。

“哪个业务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