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明皇后原名翠葳,是三十年前闻名天下的帝都第一美女和才女,出生于当年在朝在野都势力极大,号称天下第一望族的翠家,因为显赫的家世,不到十四岁就被确定为新登基的皇帝的皇后。也是因为这显赫的家世,她的家人在她的婚典当天被皇帝以叛变为由尽数诛杀,这位刚刚被册封为皇后的少女也因此畏罪服毒自杀,死在了自己新婚的新房里,自始至终,连皇帝的面都没有见上。可笑的是因为她是在神殿里受礼正式册封过了的,所以皇帝依然给了她皇后的名分,以皇后之礼下了葬。
由来薄命的佳人总是叫人怜惜唏嘘的,何况这位皇后死得还这么年幼,所以坊间里许多人都为她题诗写祭文,甚至还流传着这位昔年的第一美女并没有死,跟着某位幸运的男人离开了宫廷的传说。
不过从方才那位承徽的话看来,那位皇后的确是死了,不过不是自杀,而是被皇帝下命毒死的。
可怜一代佳人,就这样做了权势的牺牲品。只是历史的长河里,又有多少她这样的牺牲品?
如今自己是不是也要算上一个?西楼自嘲的一笑,靠着冰冷的墙壁,看着走廊里摇晃不定的火把,一动不动。
宫女们的哭声引来了狱卒,他们骂骂咧咧的将承徽尚有遗温的尸体抬了出去,将那些抓着尸体不放的宫女踢到一边,又重重的关上了门。宫女们哭了一阵,都依偎着靠墙坐着,牢房里沉闷得只听得到心跳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牢房里突然有了动静,昏暗的走廊里传来了沉闷的脚步声,走廊里出现两个提着木桶的人影。人影走到西楼一行人所在的门前停了下来,朝里面看了看,掏出了钥匙叮叮琅琅的开了门,另一人提着那桶往地上咚的一放,扯着嗓子喊起来:“吃饭了吃饭了,这一顿可都是好的,好好吃了,明天好升天啊!”原来他拿的,是一个极大的食盒,这个食盒竟然做得还很精致,沉香木的质材,雕刻细致精美。不过要是仔细看,就会发现那些花纹无不是和死罪这一名词相关的。
事死如事生,即使是罪人也不能怠慢是这个世界里人的想法,但此时却只体现在一个精致的食盒上,实在叫人唏嘘。
那人叫喊完,却没有人动,甚觉无趣,边打量牢房边道:“怪事,都告诉你们明天就要死了,还这么镇静,这年头啊……”。至于另一人,一开了门就冲了进去,只朝西楼坐着的地方走去。
光线昏暗,西楼却还是看清楚了来人,黄褐色的头发,剑眉星目,孩子气的脸,儒雅得和牢狱里的气氛格格不入,这不是风海是谁?
“西楼!你没有事吧?”见西楼靠墙坐着,他连忙上前扶起西楼,关切的询问。
西楼挡住他攀上肩膀的手,问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风海一楞,笑道:“你忘了我本就是都卫俯的人?要进来这里虽然难,却不是办不到。好了,废话不要多说,快走吧。”
说着拉起西楼就要走,西楼道:“走?去那里?”
“你还想呆在这里不成?我接到消息,明天这个牢房里的人就都会被秘密的处死了。这是个彻头彻尾的糊涂案,你们不过是顶罪的羔羊而已。所以我买通了现在看守的那几人,趁狱卒换班的时间,扮做送饭的混到这里来,就是为了救你。现在不走,就来不及了。快走吧!”风海急切的道。
西楼不为所动,问道:“怎么走?这里是天牢,且不说外面守卫重重,就是牢里头狱卒也是不少,出得去吗”
方才那喊叫的那人回过头来,道:“小少爷你就不用担心了,这里的狱卒都买通了,好说得很。至于到了外面,你穿上我的衣服,要是不怕脏,抹些灰在脸上,装做送饭的伙夫大胆的出去就行了。至于我,就不用担心了,这世上,‘偷天’手我逃不出去的地方还真不多,偏就没有天牢这么一个。放心去吧!逃得远远的,别费了风爷这片心!”
“京城第一义贼和都卫府最有前途的官员吗?”西楼对于这样突兀有奇怪的组合微微一笑,道:“狱卒都买通了?实在是好本事……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进来才不过一天就要处死,这也太奇怪了,连上报我的口供的时间都没有,上头可能这么快就做出这么急的决定吗?况且,天牢里的狱卒,是那么容易买通的吗?”西楼第一次正视风海的眼睛,问道。
风海却别过了头错开了他的目光,低下头看着地面道:“这……我也怀疑这是不是陷阱,只是犹豫的话,万一是真的呢?我……不能冒那个险!就当是赌博好了,反正只要你逃得远远的,其他人怎么样我才不管。”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风海抬起头,看着西楼,坚定的说。
“……”西楼避开了他深情的目光,静静的说,“你说的‘其他人’是什么意思?”
风海涩然道:“你知道。你会到这种鬼地方,不就是因为有人想要借你来栽赃他?小楼,别管他了,跟着他,你不过是颗棋而已,现在,你还很可能成为他的弃子。不管那张笔录记载的是不是真的,只要你的签字是真的,你就不可能有机会翻身了。我在都卫府已经好几年了,这里的规矩我比你要清楚得多。他们是不会给你辩解的机会的,明天的死刑是真的会执行,因为他们现在迫切需要杀你来灭口!”风海抬头看了眼窝在墙角的那几个宫女,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实话跟你说吧,你的确不会在明天被处斩,但是呆在这个牢房里的宫女们却是明天处斩,她们本来有八人,但是现在只有七个……所以明天,他们会以弄错了人为由将你也拉出去杀了,这样的差错当然是由那些什么都不知道的狱卒来承担。”
他拉起了西楼的手,恳切的道:“所以,小楼,跟我走吧。难道你真的想死在这里?”
西楼再次抖了抖,他这声“小楼”叫得不是一般的让人起鸡皮疙瘩。“我没有想要死。”他不满的驳道,这人也太爱瞎猜了。他明白风海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只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在这种情况下离开这里,西楼有一种自己若是离开就等于在往陷阱里跳的感觉。
不离开,则有可能被和这些宫女一起当作女人处死;离开,又可能有陷阱在前面。
进退两难就是这种情况了。
“赌博吗?西楼想。
赌他们不会杀自己?除非有足够权力的人阻挡,否则可能性不太大。赌自己能逃得出去?似乎是更渺茫的可能。
前一种可能,西楼还有可能得救,起码,太子也不希望谋杀贵妃的皇子的罪名落到他身上。而若是后一个,其结果将是“西楼”这个人的谋杀贵妃的罪名成立,到时候,很可能就牵连到西家的人了。虽然太子是死不足惜的,但是西楼家那些人却都是无辜的,冷晓寒他们也……
更不能连累风海。风海想救的西楼,并非是现在的西楼。这样的一份人情,现在的西楼欠不起,也没有资格欠。
“我不能走。你的好意,多谢了。你请回吧。不要跟人说过你来过这里。”西楼静静的回答说。
风海似乎静了很久,再开口的时候,声音有点怪:“为了那个太子你……宁肯死在这里?”
“……”西楼不明所以的看了风海一眼,不明白这个结论他是怎么得出来的。但是这人的思路,大概他永远都无法明白,也没有兴趣去明白。
风海的话音刚落,就听到一个磁性非常的声音自空洞的走道里传来道:“他死不了。”阴暗走廊里突然光亮起来,一行人拿着光石出现在牢房的门口。为首的是两个人,一个红衣胜血,雌雄莫辩,叫人看不出“他”是男还是女,但是“他”的发如秋日里灿烂的阳光,眼如秋水,脸蛋精致得似乎是美玉所雕刻的一般没有一点的瑕疵,浑然天生;身体颀长但是曲线柔润流畅,衬着那血红的衣服,“他”似乎周身都笼罩着一层光,美得叫人以为是看见了一个易碎的梦。另外一个则是蓝衣的十来岁的小女孩,梳着两个豆包头,系着黄色的长飘带,一双大眼睛,看去活泼可爱,但是更多的却是精灵古怪。而他们身后跟着的,却是几个狱卒。
“八姐?”西楼看着那红衣的人半晌,终于确定这人真的是他平日里见到的温婉淑雅的西兰。
如果不是那张脸以及脸上流露出来的对他关切,西楼还真的不敢相信眼前这妖异绝美的的人竟然是西兰。那偷天手自见到西楼出现,到听到西楼叫喊西兰,脸色变三变,却没有做声。终于还哈哈一笑,弯腰行了个单手礼就充当哑巴去了。
“嗯!没有受伤吧?”西兰嗯一声算是回答,然后她走到走到西楼面前,蹲下来检查。她如此直接的承认让风海自他看到西兰出现起就转不过弯的脑筋清醒了,他失声道;“红衣罗刹!‘血衣’的首领?”偷天手做出了个你才知道的无奈表情。
西兰瞥了风海一眼,不屑道:“真是难听的绰号。”
那小女孩子奶声奶气道:“血衣也不见得好听到那里去。”很是娇柔可爱,可是西楼明显看到西兰额头的青筋跳动了一下。这样的对话算是侧面回答了风海,风海将疑问的目光看向西楼,西楼同他对望一眼,示意他也不清楚。
西兰和没有功夫看他们大眼瞪小眼,她一把拉起西楼道:“好像没有受伤啊,难道没有用刑你就招了?算了,走吧。”西楼哭笑不得。但是他没想到西兰的力气大的惊人,竟不由得被她拉的站了起来。他勉力稳住了脚步,抓住西兰的袖子道:“八姐,我不能就这样走了。那样我就是畏罪潜逃了。”
西兰突的回头,怒道:“现在能逃命才是正经,我才不管五叔父和婶娘他们怎么想,挖空心思要锻炼你也不该是到到这种地方来。弄得你的脑子也迂腐了,不走难道留在这里等死?竟然还在替那个太子着想?你以为他会救你吗?”
西楼道:“我并没有指望他来救我……”话没说完就被西兰给打断,西兰怒道:“够了!”然后换成无力的铁不成钢的表情,道:“真是……!早知道就该等你上了断头台,刀架在脖子上了再救你……不,我应该让刀就那样砍下去才对。那样或许你能够清醒得彻底一点。”
小女孩叹了口气,老气横秋道:“可是你现在已经来了。”
西楼看了一眼那怪异的小女孩,道:“八姐,我要是就这样逃了,就会成为逃犯,坐实了毒杀贵妃的罪名,这可是株连之罪,就算我逃得了,但是家里的人呢?所以我是绝对不能就这样走的。”况且,亡命天涯的生活也不是西楼所希望的。
西兰楞了楞,似乎是没有想到西楼会注意到这些,但是西楼并没有给她回答的时间,他道:“八姐不奇怪为什么不是签字而是按手印吗?”
“你是说那手印里头有文章?”西兰眯起了眼睛,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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