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不舒服，无论谁被强迫进入无意识状态，快醒的时候，总会有些不舒服。

西楼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温暖的被窝里，由两个侍女守着。

这是一个雅致到做作的房间，摆设奢华却不俗气，熏香袅袅冉冉，熏得他难受。并不是燃的香低劣，而是几乎所有的熏香，在西楼看来，都和臭差不多。他的鼻子对过分的香味有些过敏。

不是有研究结论说――香和臭的分子构成是一模一样的，只是浓淡也就是密度不同而已。香味的分子密度大，而越臭的臭味分子密度越小。

所以除了分子密度大到一定程度的少数清淡的花香，西楼并不喜欢浓郁的香味。

但是今天这香味里还有一股子奇怪的味道。

很淡，因为混合了熏香而闻不大出来，但是的确有。很熟悉却一时记不起来的味道。是什么呢？西楼下意识里想寻找这味道的来源。但是他的身体无力，无法坐起来，这是怎么了？

“你醒了啦？”守在他傍边的一个女子见他动了伸手探探他额头：“唔……没有烧了。太好。”说完一阵风的跑走了，轻盈的脚步在木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倒像是走在……甲板上？西楼疑惑凝神一听，真的隐约有水流的声音。

他在那里？记得他本是在雪那里听曲的……那这里还是在落渡一带？或者还是出了城在苍河上吧，落渡一带，是不可能有如此大的浪声的。

谁带他到这里的？

西楼无意识的摸了下不太舒服的嗓子，发现颈子上的链子竟然不见了。从脖子上的伤口看来，难道是被人扯下去的？

那么难道，王水并不是对那链子没有用，只是他耐心不够而已？西楼苦笑。

“看起来气色不错，似乎不用担心会昏过去。”染的声音由远而近，西楼看时，染已经站在他面前，一脸嫌恶。

“链子已经拿下来了，你也没有用了。但是你知道为什么会留着你吗？”染居高临下的问。西楼看他一眼，不说话。

无话可说。他只是觉得倦殆，眼前人的嘴脸，仿佛戏剧里的面具，狰狞却不真实。

他不想再戴着面具。

表演着所有人看得到的自己，却独独演不出自己原本的面孔。

染见状怒由心生，他压着火气道：“因为圣者大人看上你了。高兴吧，你有活下去的机会了。”

西楼淡淡的看他一眼，表达了他对这个亲王的鄙视。

实在是有够陈旧的理由。

“对了，我来是要告诉你一句，清流不值得你这样为他。他只所以会对你好一些……”西楼眨眨眼，等着他接下来的话。这个动作在染看来，似乎是他方才说的话，触动了西楼，他得意的笑了：“不过是因为他在你身上，看到了他当年的影子罢了。”

西楼皱眉，这句话他可以理解为曾经清流和他个性很像吗？西楼突然觉得一阵恶寒。所以他开口道：“多谢殿下提醒。西楼必将铭记于心。”

“好得很。”染转身就走。他突然很后悔来看这个人，虽然他有着和叶月一样的脸，但却只是个下贱的男宠罢了，听到这样的话，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叶月不会是这样的人，若是她，现在只怕已经给了他一嘴巴了吧？

想到那个骄傲艳丽的女子，他突然觉得痛苦。恨不得，真的去找清流，决斗，杀了他才好。

门外，脚步声远了。然后，也有脚步声近了。西楼睁着眼睛看着天画板。他身上没有什么力气，大概被用药了，浑身无力。医圣的弟子反被人用药，真是件让人无力的事。现在他也无力反抗。

他好象总是处在无力的地位。

突然有人将东西塞到他嘴里，是那个还没有走的侍女：“把这个吃了吧，会好受一些。圣者大人……那个时候，很喜欢折磨对方。你受不了的。”说完她就立刻归了原位，站好，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西楼愕然。

“只要你让我高兴，你就可以活下去，当然。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该知道怎么做。”圣者大人在摈退周围的人后，拿出了西楼嘴里没有咽下去的东西，扶着西楼的脸，还有身体，一副施舍者的面孔。然后露出的，就是和圣洁面孔不符的急切和狰狞。

西楼看都没有看他，闭上了眼睛。

不是害怕。他只是觉得这样的事，没有上心的必要。

“殿下！现在怎么办？”渠谋迟疑的问。他们正站在船上，水波荡漾，雪的房间里透出来的光在水面上被被撕碎，闪烁不定，似乎随时会熄灭。

人自那扇破了的窗户掉下去以后，他们派人大肆搜索水面却没有半点结果。后来才发现，雪那间屋子，是以在水中打桩为基，架空建在水面上的，在枯水期，地板下面到水面有一段很大的空间。只要在房子外露的部分找一个合适的地方系一根绳子，跳下去的时候，顺势抓住绳子就根本不用落水，很轻易的躲到屋子下面，落到屋子下本就准备好的船上，然后直接上岸。趁他们在水面忙乎的时候，大摇大摆的上岸了。

“我早已经传令落渡河出口守军，封锁附近所有水域，搜索水面。虽然方才他们上了岸，却还是在这这院子里。除非他们走水路，否则不可能从已经严守的烟花巷这一带逃掉。况且现在他们逃的时间，也不长。追还来得急。你就去负责陆上的追查吧。只要附近有染的情况，就告知我。此事定和他脱不了关系。”清流安静的下命令。

“是。”渠谋得令，行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