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睡了。你的态度让我觉得现在我这样努力简直就是个傻瓜。”明月不满的看着躺在草地上昏昏欲睡的西楼,泄气的放下自己刚看完的书。阳光泄下的灿烂在在这几本书名上打了个转,又缩了回去――《鬼魂志怪书》、《论灵魂》、《论灵魂及其起源》、《另一个世界》、《多世界量子理论》――尽是些鬼气森森的书名,连装帧都是阴冷冷的。书上说了很多关于另一个世界和灵魂的理论,但是没有一个解决的方法。科学家还真是只求理论不讲实用啊。(实用的机会不是每个人都碰得到的好不好?)
大好的周末啊,她没有去看电影,没去逛街,没去上网,甚至没去班级的最后一次(对她而言是第一次)春游,就像个傻瓜一样一个人在学校最阴森的地方――英语角里看一些莫名奇妙的书,想找到让西楼变为明月的方法。不是她喜欢这阴气逼人的英语角,只是一来这里人少,二来在这里她一个人对着空气说话,也不会有人奇怪。瞧她多费心啊!
可是当事人――或者是当事魂的那个家伙,却在一点也不上心,干脆在阳光下睡觉去了。
“你不是想留下来吗?做什么那么积极的要我换回去?”西楼微笑着不解的问。如果可以的话,他更喜欢整夜醒着,然后白天在阳光下睡觉。阳光下,不会做梦。
“我是想留下来,甚至还想要是有一个两全的方法多好的龌龊想法。但是我很清楚,不论我多么希望自己能够幸福,我都不能为了自己的幸福为理由牺牲别人的人生。”明月叹口气,神色坚定说:“你能这样慷慨的把机会让给我,我很高兴。但是冷静下来,这样的话。你怎么办?一直这样连个影子都没有的到处晃?或者死去?我凭什么这样要求你?又凭什么能接受你的慷慨?所以想归想,该还给你的东西,就该还给你。该自己负责的事,就不能逃避。”
西楼道:“你不是还想活下去吗?”
明月收拾好书,站起来,草图书观走去,边走边道:“想归想,做归做。反正我过了两辈子啊,像书上说的,已经哭过,笑过,爱过,恨过,活过了,虽然看不到结局,但其实也没有什么好遗憾。而你,却是连一个牵挂的人都没有,你不觉得,该好好的去活一次吗?去爱,去恨,为某些人哭,为某些事而笑。”明月说。她的很认真,并不是在安慰西楼而已。
西楼道:“无牵无挂的离开,不是正好吗?”
“无爱无恨的离开,当然也不错。但我觉得虽然人活一辈子,都是要死的。但是人活着,不是为了孤独的死去吧?一定,一定是为了其他的一些什么东西人才要活着的吧?也许每个人活着的目标和理由都不有所不同。所以,至少你不该是说自己无所牵挂。至少,该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活着,或者是在找到了答案时才能没有遗憾的离开不是吗?”她说。
“你找到了吗?”西楼抬头看走在他前方的女子,阳光勾勒出她脸部柔和的线条,使她青春洋溢的脸耀出夺目的光彩,这是一个美丽的女人,不仅是外表,心亦然。
有一颗善良正直的心,那么即使她还有其他的缺点,也是无伤大雅的。
“我说了啊,我已经好好的活过了,即使看不到结局,也无憾了。”明月大大的眼睛真挚的看着他,坚定平静,如春日阳光下静谧的湖水。
和昨天的表现完全不同,真是善变的难以捉摸的生物。
“没有遗憾和无牵无挂是不同的吗?”西楼疑惑着。他当然也曾哭过,笑过,爱过,恨过。但是若说全无遗憾,也不是那样的。
只是那样的遗憾,在他变得世故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了实现的可能。
人越是长大,怀疑不相信的事情就会越多,勇气也就越少了。
但是想要幸福的话,是不是真的就该勇往直前呢?纵然将来一切都变成一声叹息?西楼抬头,看到校园里明媚的春光。
春天的清风温柔的吹着,撩起他的发,上上下下,点在他的脸上。西楼看着不甚蓝的天空,疑惑这天是这种颜色的吗?可是不管如何,天空和大地都如此宽广的接纳生灵,无论他是实体还是幽魂,一样的平等的给予无私的照耀,平等的行走的权利。
是谁说过的――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
“对了,我以前在很多书里看到,说是灵魂离开了身体的以后,只要有人真心的呼唤他,就可以将那个人叫回去。”明月突然一脸的兴奋:“如果有人在呼唤你的话,是不是你也可以回去?”
“你被人呼唤才是比较可能吧。”西楼笑看着马上变得沮丧的明月,提醒她。明月尴尬的解释道:“对不起,我只是想着怎么换回去,却忘了我还在身体里……咦,你……?”明月突然指着西楼,惶恐的睁大了眼睛。
“我怎么了?”西楼明知,却还是忍不住问。他眼前的景色,似乎开始变的模糊了。
“你变得透明了?”不是要死了吧?她惊疑不定。为什么会这样?以后又会变得怎么样?
“好象真的有人在叫我。再见啦,人妖小姐。”西楼略带戏谑的说着,消失在明月眼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月喃喃自语,书本散落一地。
春天的风吹过耳边,很舒服。
可是笑容收回的时候,眼前一片黑暗。
原来人死了真的什么也没有,除了无边的黑暗。
西楼闭上眼睛。
一滴泪还是忍不住落下来,冰冷。动摇了吗?因为那样充满了煽动力的话?
可是似乎,欢乐的悲伤的,终于结束。
脆弱的时候,那些梦魇又浮了上来,拉扯,撕打,却没有真的拉走他。它们想做的,不过是折磨而已。
像是溺水的人一般,快要不能呼吸,却还清醒。死了还这样痛苦?为什么?
勤劳一日,可得一夜安眠,勤劳一世,可得幸福长眠。达芬奇这样说。他是不是太懒,所以永远睡不好?
他不得不伸出手,想抓住什么,像溺水的人,想抓住什么漂浮的物品,好浮上水面。
恍惚间,竟似真的有人在叫他,捉住了他的手。
西楼睁开眼睛,浑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