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实在说不上是一张赏心悦目的脸――高高的鼻梁突兀的从眉骨处突起拔高，两边的颚骨却似乎被生生砍了去，而且看上似乎一边高一边低颇不对称，下巴的形状有点怪，不似一般人成圆滑规则的弧形，棱角多了一点；然而除去这些奇怪的地方，这张脸的轮廓咋一看去像极了那个笑面虎的太子，甚至，此人还有一双少见的泛着蓝色的乌黑眼眸。唯一不同的是，太子时蓝色的长发，而此人却是头上光溜溜什么都没有。

只是这双黑色眼睛可不像那人那般有刀一般的锐利和似乎无时不在的蔑视眼神，若说什么的话，大概只有警戒和仇恨罢了。

碧落笑着道：“你们看，根本不需要人皮面具，人家早做好真的面具了。没想到吧？你们仔细看这张脸，脸的边缘部位，有很多的细小伤口噢。”

“那又说明什么？”西兰问道。

“这就说明，这人的这张脸很有可能是用刀子整出来的嘛！丛这里进去把颚骨头磨掉一些，从鼻孔里挖进去，再塞一点骨头……不过说实在的，主刀的大夫手艺差了些。”碧落边指画着那人的脸边解释道，床上的人依旧面无表情的直挺挺躺着，倒不是他不想动，只是动不了。

“你是说这人的脸不是天生的？”西兰猜测着碧落话里的意思。

“正常的人哪能长这样啊？”碧落半是奚落半是感慨的说。她伸手在那人身上一拍，那人呼出一口气，可以动了，但是只有头。

“现在你可以说话了。你说，我说的对不对？”碧落问道，那人只定定看着他们，却不说话，眼里满是戒备。碧落掩嘴笑道：“不要这样看着我们，黑殿的圣者做事向来可谓是滴水不漏，若非我的人，你现在已经是一副尸体了。不过放心，我不会拿你怎么样的，相反，我可能还有可能和你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就看你怎么做了。”

那人的嘴唇动了动，干巴巴的吐出一句：“你们想怎么样？”

碧落和西兰看了眼，碧落道：“圣者以及黑殿，他们让你蒙受了巨大的痛苦把你的脸变成了这样，现在还要杀你灭口，难道你不想报复吗？”

“小僧的确是憎恨此等人出饵反饵的行为，但绝对不会背叛黑殿以及大地之母。至于面容一事，则是小僧为了医学事业的发展自愿的，并无忿怨之心。”那光头说道。

竟然是个僧人？西楼道：“你是黑殿针刺科的人？”

这里教会的教义，身体都是天上地下的神明的恩赐，用刀割开肉体的行为被视为大罪，所以即使的骨折这样的伤，也不会用刀，而是用摸索的方式拼接碎裂的骨头。相对的，用针和刺进行的体内小手术却很盛行，技术也很高。针刺科就是神殿设立的专门研究针灸和小刺刀手术的科目。近几十年来，在动大手术上也有长足的进步。据叶老说，黑殿其实已经掌握了剖膛开腹，接筋连骨的医术，但是他们却是秘而不宣，只暗中使用，以达到他们的医术被神化的效果。

至于叶老虽然也懂一些这些道理，但是器具之类完全比不上他们，况且叶老也不想和教会以及传统势力去较量。按照叶老的说法，被黑教缠上，就会如跗骨之蛆，至死方休。

在苍国，神殿掌握着医疗以及相关的权力，民间私人想要开诊所和药铺必须经过神殿同意，向神殿定时定金交纳高昂费用，这些人多半都是黑殿出身的低级学徒，学不到太多的东西。但是这样的情况并不能绝对的让民间的医生消失，因为神殿医生虽多，需要医治的人却是整个大苍包括豪贵之内的所有人民，而神殿的医疗费用却是打着免费的招牌索要昂贵的“贡献”，一般人根本看不起。于是相对神殿殿医的江湖郎中大行其道，出没于神殿势力到达不到的地区和村镇。叶老就是出身于这样的郎中之中。这种人一旦被发现就会受到神殿严厉的惩罚，因为所谓江湖郎中的确是鱼龙混杂，不学无术骗人钱财的人不在少数，所以神殿将这类人一律定性为骗子，严厉打击。

所以在苍国就出现了一方面江湖郎中的地位极低，一方面却又屡禁不止甚至游医队伍还在不断的打击中不断壮大的奇怪现象。

叶老成为宫医并成为医圣就是游医在和神殿的斗争中取得一定胜利的结果，但是游医和有组织的神殿比起来，依然处在弱势。早年吃够了神殿苦头的叶老对神殿如今依然心有余悸。

不过这也是西楼欲除黑殿而后快的原因。将来想要当医生的人如果在平常情况下非要向黑殿低头也不是不可能，但是在和圣者有了恩怨后，这种情况就变得不大可能了。如果当不成医生，那就得另谋出路，跟在太子身边，则有机会做两手打算。

那僧人眼珠动了动，说：“是。”

“黑殿为了发展医学，和做假脸有什么关系？”西楼半是嘲讽的说道。

那僧人道：“这位施主貌美，自然不懂得那些虽然心地纯善却面目羞于见人者的心中所想。他们为天生面貌上的一些小缺陷带来烦恼不断，生活也很难如意。所以若能治疗这些缺陷，甚至重整容貌，对于那些人而言，就是重塑人生的希望。”

“说得好听。那你是为什么要整成太子的样子，又在除夕时候去了皇宫呢？嫁祸似乎同你所说的格格不入啊？”碧落冷笑道。

僧人沉默了一下，道：“那般行事，实非我愿。我也没想到自己是被整了同太子殿下相似的摸样，更没想到圣者大人会行如此低劣之手段…….实在是黑殿之耻……”

西兰突然道：“你不打算和我们合作揭发他？”

僧人摇摇头：“那样做违背了女神‘勿相害，相攻’的旨意，会导致黑殿分崩离析，声誉扫地。我不能这样做。”

“你陷害人家就不是违背女神的旨意？被你们害的人可不只是声誉扫地，他们要付出的是他们的人生，以及家人的性命。你们的清誉，就是要用其他人的鲜血和生命来换？黑殿的仁慈真是名不虚传。”西楼冷笑了道。

“你以为我会尊重你的意思？”西兰道：“把你当人看，就蹬着鼻子上脸了。”西兰美目一瞪，所有的事情就搞定了。

“果然还是这样比较快。”看着跟前必恭必敬问什么答的那个连名字都没来得急问的僧人，碧落感慨道。

西楼看了看僧人，只觉得心有余悸――若是那一天西兰用这种手断对付他，那会是怎么样的结果？

“接下来，就去找刑部尚书吧。此事我不宜出面，西楼你得自己去了，我们会跟在你你后面，行吗？”西楼问。

西楼点点头，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