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拉着西楼一路奔跑,终于出了长廊,然后骤然停住――前方无路,只有只有一片水光,而身后,凌乱的脚步声和嗡嗡之声却越来越近。
太子停下来,回头对西楼道:“要下水了,屏气。”
西楼一惊――他的腿脚根本就不能下水,然而事已至此,容不得他多想,只得和太子一同下了水,并往水底潜了下去。
光石相对火把的优点在这个时候显现的淋漓尽致――即使在水下也可以发光。只是水的确不是很好的导光体,光线依然暗淡。
他们下水后不久,另外跟来的那些人也跟着下了水――地底的虫子们并不喜欢水,况且水是唯一的通道。
下了水后西楼再一次见识了千年前建造的这项古代工程的精妙之处――水下竟然还有通道,他们憋着气游了一阵,终于遇到墙壁,于是浮出水面。
又是一个大厅,而他们出水的池子,就位于大厅正中央。
出了水,西楼不住的喘气,碧瑶已经完全昏迷了过去,死人一般由得人拖上岸。
碧落一出水,就出口讽刺太子:“太子殿下真是重情之人,就算不顾自己的侄女也要带着小情人逃跑。”
太子也是湿答答的狼狈之极,却依然也笑得出来,而且笑的理所当然气度非凡:“在下以为姑娘带来的人更护得了她周全。”
碧落只有瞪一眼他,转身去看那大厅。大厅修建的异常宏伟和精美。穹顶高悬,有飞梁越栋,四壁更是雕刻满绚丽的浮雕,仿佛在厅内挂满巨大的画卷,正中间是一个黝黑的物件,因为光线而看不清楚,大概是雕刻和祭台。碧落的眼光落到浮雕上,怔了怔,木然的迈开步子,站在浮雕前,仔细观看,看完一副后又转身接着去看另一幅,神情肃穆。
众人见她如此,也都起身去查看那些壁画。只有太子起身,一瘸一拐的却往厅中心的雕塑走去。
西楼走过去扶着太子,一句话也没有说。
太子朝他一笑,似乎一切尽在不言中,结果换来一个不认同的白眼。“你想做什么?”西楼问。
“看看有没有什么能生火。”太子扯了扯湿答答的衣服说。西楼顿了顿脚步:“有必要自己去吗?”
“有机关。”太子的回答简单明了。
石像的模样随着光石的靠近而清晰起来,是一个人身八头狼像,在苍国,这是传说中地狱的守门人,所有生前有罪的人都将被它吃掉,它的八个头分别面向八个方向,防止任何一个企图逃跑的罪人。塑像前有一祭台,祭台上有供炉和插烛火的地方,供炉里有一排只排列整齐的木棍,是燃香烧完后留下的。祭台前有一个大大的圆盘状石头,似乎是用来磕头用的。
能烧的只有祭台。但是得劈。太子回头看了看,跟着他来的士兵已经一个不剩全都交待在方才的地道里了,黑衣人却一个都没少,看来他那些娇贵的近卫军伸手实在比不上在刀剑中打滚的杀手。于是他朝那个对他们行动保持高度警惕的黑衣人招了招手,让他劈了祭台,点起火堆。黑衣人竟然执行了他的要求。大概是因为没有太子的人跟着,他们不怕太子玩什么花招,也可以说是艺高人胆大。黑衣人生火的时候,太子后让西楼脱了身上衣服,拧干水,准备等火烧起来后,二人好在火边烤火烤衣服。
脱下衣服,西楼发现,太子身上有许多的红点,看来是虫子所咬。而他自己身上却一点印子都没有,只是皮肤惨白――刚才在水里被冰凉的地下水浸泡所致。
“看来虫子不喜欢你。”太子说。
西楼没由来的觉得这事,实在奇怪。看看那些黑衣人,虽然他们把自己包裹得很好,但是露在外面的部分如手,耳朵等都有受伤。有两三个人还在地上处理他的脚。
西楼看了看黑衣人抱着的还在昏迷中的碧瑶,道:“碧瑶姑娘,是不是也该处理一下?”那个娇滴滴的大姑娘,这番惊吓加落水,只怕要生病。
“那也的看他们放不放人,而且,你去脱她衣服?”太子明显想到这点,正在为难。
西楼道:“也没什么不可以。”他对这个可没什么顾忌。可是他干,太子却不干:“让碧落来吧。”这里就她一个女的。
他话音刚落,那头看浮雕的碧落突然就笑起来,低低的却不断的笑声在地下这空旷的大厅里回响,仿佛巫婆的诅咒。
碧落的笑声由低到高,直到笑不可仰,仿佛她看到了什么十分好笑的事情。壁画上画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吗?西楼扫过大厅的墙壁,由于火光燃起,墙壁上的浮雕不再那么模糊难辨,原来那些浮雕讲述了一个故事――第一副浮雕描绘了一个从云端走下来的女子,这位女子被浮雕里的人们崇拜,她带领众人兴修水利,种植粮食,驯养马匹,制造武器,抵抗敌人;第二幅浮雕雕刻了山水,画面中只有第一副画里出现的女子和一个牵马的男子,在小桥流水的静谧中,男子向女子伸出手,似乎是在邀请,女子巧笑嫣然,要将柔荑放到对方的手中;第三幅则是方才的女子和男子骑马纵横天下;第四面浮雕中男子和女子都着盛装,在高台上受人膜拜,他们的脚下,旌旗飘扬,众民拜倒,好不气派;第五面则是那两男女带这孩子在花间玩耍,气候有侍女侍卫笑吟吟的跟着;而后的一面墙上,则是那男子卧床,视乎在留遗言,接下来就是女子自刎殉情,最合则是两人合葬于山中的浮雕。浮雕的尽头,是一扇门,门口是道长而幽暗的地道。
这些大幅的浮雕,讲述的是苍国圣祖和圣祖皇后的故事。在书中在民间已经被人演绎的滥俗的故事,并不可笑。
然而碧落却笑得很大声。
西楼觉得,那笑声中,似乎有些苍凉,微不可查。
整个画面中最奇怪的,大概是那男子的形象,在一点点慢慢的变老,到他卧床留遗言时,已经完全是一个老头子了,而女子的形象,却几乎一直都没有变过。永远长发披肩,眉目如画,仿佛不老的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