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的嘴角上扬起来,眯着眼睛,看着有着晚霞般色彩的眼睛的少年,缓缓闭上他那双美丽的眼睛。
另一边,黑衣的圣者盯着他紧握的手,神情严肃。
“捉到了.......”碧落开口,却只说了三个字就顿住了。
任谁在得意的时候看到自己脖子上突然多出一把刀,都是要思维短路一下的,何况搁在碧落脖子上的那把刀力道非常,碧落可以肯定的是,只要她的头稍稍移动,锋利的刀刃就可以划断她脖子上的大动脉,而只要拿刀的手再用点力,那么她的气管就算断了,也不算奇怪的事。
当然,她也不需要回头,就知道刀的主人是谁。眼睛转过一圈,扫过自己的手下还有武僧们,看到他们面上依旧还如在梦中的表情,碧落对太子能轻易挟持自己感到释然,同时却也纳闷太子是怎么从圣女的催眠术中清醒过来的。
“你这是做什么?太子殿下?”碧落镇定依旧,看着倒在地上的西楼,她的语气近乎关怀:“西楼昏倒了,你不应该照顾下吗?”
“他怎么昏倒,你最清楚不过了,所以,请你让他醒过来吧。”清流话是对着碧落说的,眼光却落在了圣者身上。
圣者脸色肃然不语,圣女的眼睛依旧看着空茫的远方。碧落的人总算有人反应过来,可是已然晚到无计可施。
碧落不说话,清流于是加了手上的一份力,碧落白皙的脖子上立刻涔出一丝血迹,太子的手很稳,声音也一样的稳:“快些,我没什么耐心。”
“你以为能用死威胁我?”碧落笑着问。
“那你何必用西楼做探路石?选择吧。拿自己试还有几分侥幸的机会,总比你错过自己等了近千年的机会。”清流说话时,手上再次用力,碧落的脖子上多了一道血痕。
“反正我有的是时间,这次试过了,下次就方便些嘛。”碧落一点也不甘示弱,言下之意,是绝对不放手了。但是,她又接着说了下去:“你现在可以杀了我,但是我带来的人,却绝对不会放过你,我相信,圣者阁下也一定会将仪式完成。殿下觉得,值得么?”
清流迟疑了一下,碧落知道了他的忧郁,赶紧趁热打铁:“殿下放心,那具清秀的身子里,住着的是和我同出一脉的妖物,等仪式结束了,照原样还你。”
“原样的人,还是原样的躯体?”清流脸色沉静,一口你当我是傻子的语气。
这倒是出乎碧落的意料:“你知道?”
清流当然懒得回答他:“让圣者放开西楼。”
碧落闭上眼睛:“真是情深意重........”在她嘴角展开的,是一个意味复杂的笑:“那你就动手吧。”
清流意外,然而眼睛也没眨一下,手就下力,要挥刀抹人家脖子了。
一直站在圣女身边挟持着圣女的女人,却在太子举刀的时候,抬起头,动了起来,目标只有一个:太子手上的刀。
或者,弄掉太子手上的刀。
她如愿达成了自己的目标,可是,却也掉入了另一个陷阱中――原本茫然看着前方的圣女突然低下了头,准确的用眼睛对上了自己曾经最亲信之人的眼睛。
名为灵的女巫的动作于是定格在她投出飞镖的那一刻,仿佛失去灵魂的雕刻,维持着健美灵动的姿势。
“我听我父亲说,圣女睁开眼睛的时候,绝对不能看。如今看来,果然可怕。”清流说着松了手,放开碧落。
碧落几乎要咬碎银牙:“原来你根本就没中子叶的招。”
清流但笑不语。
主要问题都解决了,如今这小姑娘弄不出什么风浪来。
圣者捏了捏呈现虚握状的拳头,笑得意味深长:“你真要我放开?这东西不常见,可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东西。”
“好不好,都是我的事。”清流的态度再明确不过,缓步走过去,扶起倒地的西楼,轻轻拥住。
“殿下真是一往情深。连他是什么都不介意。”圣者一笑松了手,圣女也合上了眼睛。
“见笑了。”清流回答得十分的优雅高贵,仿佛这里不是阴暗的地底,而他也不是在和自己的对头谈话。
“你们合计好的?”碧落突然幽幽的开口发问。
“你相信吗?”太子问。
“........”碧落当然不信,活得够久的她也知道,对于太子、圣者这样的政客而言,没有永远的敌人或者朋友之说,只是,这三人的默契,未免也太好了吧?
“接下来,你想做什么呢?圣祖皇后陛下?”清流回问碧落。
圣者接口:“如果你还是想死的话,我可以为你效劳一次。只要你能给出足够的酬劳。”
碧落盯着前方,仿佛发呆,听到这话,一愣,突然就笑了起来:“好啊。”
圣者的话,让她霍然开朗,她本来的目的早就清楚,何必为了自己被算计,如何被算计了这样的细枝末节斤斤计较?
圣者这么慷慨的答应她,未必就没有鬼,但是,她又有什么是可以怕的呢?她所有能够失去的,都已经失去,大不了,再等一千年罢了。
她期待能够自己决定自己的死期,可是在日复一日的遗忘中,慢慢的被时间消磨腐蚀,直到自己被另一个人格所取代,也未必也不是一种好的死法。
这个世界上的事物,都是有始有终的,她的终点是可以预见,还是不可知的,真是难说呢。
碧落的眼光落在寝床上的石棺上,那里,还有一颗美艳的头颅,只是面目灰败,再好的装束也遮掩不了死气于孤寂。
就如她,再怎么样,也该是孤独的来,孤独的去。
寂寞真的是,要命的病呢..........尤其当你习惯了繁华喧嚣的时候........所以,躺在石棺中的你,才会最终选择于我的尸身同眠?
“好吧,你想要什么?”碧落大方的问,眼睛却看着石棺。
纵我一生,身如浮云,换如流水,岂是你扣着个皮囊,毁了个秘方,就能囚住的?
我是自由的,生死,去留,都应该是我自己愿意的。
唯一遗憾的,便是........自己最终,也没能找到个可以归去的地方.........你们,又能在权力和时间面前坚持多久呢.........碧落看着场地中相拥的两人,心底闪过一句凉凉的话,仿佛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