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宁是位于苍江入东海的海滨城市,因前方海域有苍山群岛为屏障,一年到头海域都是风平浪静而得名,是天然良港。
大苍的始祖圣殿就矗立于苍江出海口的山崖上,后依大青山,前靠东海,对于向来过往于此处的船只来说,是如同灯塔般的存在。
满头青色发丝的年轻人依靠在货船的船舷上,看着圣殿崖上已然破损了圣殿,以及坍塌了半边的山崖,一脸凝重,神思不知在何处。
“段义!段义!你打起来的那条美人鱼,醒过来了!”船舱方向,传来了男人粗犷的嗓音,利落而粗鲁,正如飘荡在这江海交汇处的渔号子。
绿发青年回头淡然回答一句:“知道了。”然后迈着步子朝船舱走过去。船舱方向依旧传来当初那声音的牢骚:“奶奶的,如此细皮嫩肉,还真是个男的........”
绿发青年咧嘴一笑,上前拍了拍说话的那粗犷男子的肩膀:“别尽说些丢脸话了!就算是女的,你也不能拿人家怎么样!反正就要上岸了,急什么!”
说完,他猫着腰进了船舱,船舱里,一群光着上身的汉子围成一圈,叽叽喳喳的对着被他们围在中间的少年嘘寒问暖。
少年一头橘色的头发如同黄昏时布满天空的霞光,巴掌大的脸,眉目清秀,一双眼睛闪着温润如玉般的光泽,肌肤白皙细腻,仿佛绸缎一样让人像要摸上一把。只是脸虽秀气,却一脸的淡漠,仿佛满脸写满了戒备二字,加上身量也是秀气小巧,近乎纤细,蜷缩在被窝里,的确会让人对他产生一种保护欲,难怪这些船上的汉子都会对他照顾有加。
只是船上汉子的热情,不是谁都消受得了的。况且,这些粗手粗脚粗嗓门的大家伙,也的确不知道怎么照顾人。
大汉们虽然不满段义将他们赶出去的行径,但还是屈服于“你们吓着人家了”这句话的威力,愤愤不平的离开了房间。
看到人都走了,少年露出送口气的表情,然后抬头,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毫不躲避的看着段义,仿佛在徇问,又仿佛在等待段义开口。
不管他在仿佛什么,段义觉得,自己被这眼睛盯得心跳加快了不止一倍,于是他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道:“你是我们昨夜从水里捞起来的........我们是从海外回来的贸易船,昨夜我们的船行到离圣崖大约三十海里的地方,圣崖突然崩了,压翻了几艘船,还堵塞了部分水道,我们不得以停航,下锚的时候看到你,便将你打捞上来了。你是那条船上的?”反正虚寒温暖的事那些船员们肯定已经做过了,段义干脆直接说重点。
他以为少年是从那条船上落下的受难者,没想到少年听到他话后,所关心的却不是他所想的:“圣崖?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海宁.......有什么不对?”段义有些疑惑。少年不说话,站起来就往外走。段义忙跟了出去。
看到舱外茫茫的水色,以及已经远去的,破损了的圣崖,少年似乎难以相信自己所看到的,面露迷茫之色。
段义看少年神色,于是试探的问道:“你是神殿里的巫者?”
少年摇了摇头,神情有些没落:“多谢你们救了我。你们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不客气,至于其他的,要上了岸才能打听知道。”段义耸耸肩:“不过,你不用担心,再过两三个钟头,我们的船就能靠岸了。有什么要我们帮忙的,尽管说。”他顿了顿:“对了,我叫段义,你呢?”
“.......”少年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说了:“明月。”
段义一笑:“那么明月,进去吧,当心晒伤。”说着拍了拍少年的背,如愿以偿却又不露端倪的吃到豆腐。
听到手掌拍在背上的声音,少年楞了楞,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果然和船上的人一样,赤着上身。但是抬起头来,少年脸色却很镇定:“我原来穿着的衣服呢?”
“给你晾在甲板那头,我去拿。”段义转身就往甲板另一边跑。
段义将衣服原样还给了明月,包裹衣服上装饰的宝石和钱袋,一样不少。那衣服的料子样式裁剪还有配饰,还有那个明显是官员的蚊帐,似乎都在昭示着名为明月的少年非同一般的身份。段义知道得很清楚。只是,这和他并没有什么关系。
所以也不是他该关心的。
明月接过衣服,他转身就走。
“等等。”明月叫。
段义疑惑,以为他还有什么要问的,转身却看到少年人善意的微笑,还有感激:“一直忘记了说,谢谢。”
仿佛春日里温暖的阳光。
明明有冷漠的面孔,还有性格,笑起来,却像个天使。
段义眼睛黯了黯,转身摆摆手:“不客气。”
明月看到,那手只有四个指头。
缺一个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