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汽笼罩着青石板的街道,四处见不到什么行人。西楼撑伞走在湿滑的路面,一声不吭,任段义跟在他身后唠叨不停。
当然,他的确觉得此人热情得过分,甚至十分八婆。
但目前看来,他似乎也的确没有恶意,因此他对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迎面走来了一队士兵。在海宁这样的重要海关隘口城市,卫兵非常常见,何况又是这种战乱的时候,有巡逻的自然也不奇怪。
叨叨絮絮的段义突然却噤声,拉着西楼转头就走进了路边的一条巷子里,头也不回:“这边走,比较近。”
西楼心下起疑,他当然不清楚到底那边近,但是段义这突然换路的反常举动,仿佛要避开什么似的。于是回头看了看,巷子口那头,也有人在打量他们,一脸的狐疑。不过看到西楼回头,他很快也收回了目光。
看穿着,是个小队长。却也没什么特殊的。
西楼收回目光,在段义近乎挟持的“挽扶”下,走出了长巷,转入另一条街,才把自己的手臂抽了回来。
“你躲什么?你不是正经商人?”西楼问。
段义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说了:“哪有?这边真的比较近。”见她不说,西楼也不坚持问,他现在只是想去找个地方打探消息。去的地点,当然是找西兰在此地的据点。对那里他到底放心些,而且那里打探消息也更有效。但问题是,段义跟着他不放,让他没办法大大方方的去找魔眼这样名声并不好的组织。
去,还是不去?西楼突然觉得,他不该撒谎,称自己要去码头。
“这边走,小心.......”段义带路,笑得到十分坦荡。
“我不去码头了,东大街怎么走?”西楼突然问。段义奇怪了,但是很乐意西楼不去码头了:“你不去了?这才对啊,反正去那里,什么也问不到,弄不好还会惹上麻烦。东大街才是我们该去的地方!走!我早就想去找乐子了。”
西楼跟着段义,一路寻找挂着“江东阁”牌子的店铺,结果让他大感意外的是,段义的目的地也是在那里。
因为这是本地最好的酒楼之一,以江南菜系而扬名。
一楼大厅二楼雅座,是酒楼里不变的格式。段义和西楼上了二楼,寻一个雅间坐了。路上段义碰到两个熟人,寒暄去了。西楼乘此对前来伺候的侍者说了接头的暗语。
等段义和熟人告别落座的时候,西楼已经点好了菜。段义看了看菜单,加了个酸菜扣肉和粉蒸排骨,没办法,他出海半年,早闻够鱼腥味了。
侍者上第一道菜的时候,示意西楼出去,西楼于是以小解的名义出了雅间,没想到一出门,就迎面碰上了一个熟人。
或者,该说是个死人?
迎面而来的人身着黑底金纹的对襟袍子,戴着南方商人常戴的方顶帽,身上却散发着官僚贵族才有的气势,一双蓝眼睛看到西楼,就眯了起来:“你没死?”
西楼迈出去的脚步又开始往后退。这的确是个死人,名义上死了的人。
染亲王。
段义见他退回来,正奇怪:“怎么了?”抬头看见跟进来的染还有他一干侍从,知道事情苗头不对,赶紧起身。果然染很干脆的下命令:“拿下他。”
扑面而来的家仆,显然身手利落干净,再来一百个西楼也照样只有被捉的份。段义却有让人意想不到的好身手,他一把拉过西楼,脚尖一点,雅间的餐桌就连着桌子上那盆酸菜鱼还有汤一起朝门口飞了过去,让门口的家伙们不得不躲避。而趁着这个当儿,他已经拉着西楼跃窗而出了。
即使抱着西楼这么个累赘,段义落地的姿势也还是十分潇洒。可惜的是路上因为下雨,没什么行人,无人喝彩。
好在,段义和西楼也并不需要人喝彩,他们一落地,就飞快的朝大街另一头跑去,染的人自然跟上,行人稀少的雨后大街,于是上演了一场追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