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说什么?”陆谨愣住了,搂着庚铭的手松开了一些,正准备说点什么,外面突然起了大风,一道闪电重重劈过,窗户被猛的刮开。陆谨下意识的搂住庚铭,一道惊雷炸在了窗边,随即一场大暴雨从天而降,陆谨皱了下眉,“庚铭,我去关窗户。”他把庚铭放在地上,却没有注意到庚铭眼中突如其来的恐惧,好熟悉的画面,为什么,在哪里见过?下着大暴雨的夜,还有人们离开的背影,又一道闪电劈过,狠狠的撕开沉寂的夜,庚铭突然听到自己发出了一声惊叫,朦胧中似乎谨喊了一声自己的名字,然而之后,一切都陷入了黑暗。
“happybirthdaytoyou~happybirthdaytoyou~happybirthdaytoyou~happybirthdaytoyou!wow!阿杰生日快乐!”
“阿杰祝你生日快乐!”
“阿杰18岁了哦,成年了!”
好热闹,好多人。这是什么地方?这是什么时候?为什么我会一个人站在这里?
阿杰,生日?啊对了,今天是哥哥的生日,哥哥,18岁了。今天?不对啊,那我呢?
“庚铭!要吃蛋糕吗?”
我完全愣住了,是的,想起来了,虽然隔了8年,依然记得那时候的那块蛋糕,和哥哥的那个微笑。那是在这个家中我见到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笑容。
那天是我唯一的哥哥许清杰的18岁生日,父亲为他办了一个很大的宴会,同学,朋友,亲戚,家里来了很多很多的人,可是没有人注意到我。在这个家中,我似乎从来都是一个编外分子,就好像我的姓一样,我姓炎,我随了母亲的姓,而他们姓许,父亲的姓。我听过一些闲言碎语说,我不是我母亲和我父亲的孩子,可是我的母亲在我出生后就去世了,于是事情的真相,无从考究。我只知道父亲很讨厌我,他的妹妹,我应该称为姑姑的那个人更讨厌我,而父亲的妻子,他的第三任妻子,当她看着我的时候,我就有一种错觉,如果目光可以杀人,我想我已经死了几千次了。
这个家中唯一一个不让我感到强烈厌恶感的人大概就是哥哥了,比我大了11岁的哥哥,他是父亲和第一任妻子的孩子。虽然印象中他对我也总是漠视的,但至少在姑姑拿花瓶扔向我的时候,他会拉开她的胳膊,在父亲无缘无故的踢了我一脚后,他会在半夜往我住的隔间里扔进来一瓶药油,在他18岁生日的宴会上,他会端给被遗忘的我一块蛋糕。
可是我终究没有吃到那块蛋糕,因为我记得我哭了,眼泪滑到盘子里,然后我听到父亲的吼叫,“哭什么哭啊这小杂种!阿杰的生日你就一定要闹到大家都不愉快,给我滚!”手一颤,盘子整个落到地上,然后我哭的更加厉害。
我哭的是我浪费了哥哥的蛋糕,又惹了父亲生气,为什么我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注定是错误的?
那天晚上照例是被关进了储物间。我对这间的屋子已经并没有太多的恐惧了,然而这一次,我似乎彻底的被遗忘了。时间走了多久,我不知道,我只记得在我以为我要死在这里的时候,门被打开了。父亲的脸探了进来,“换衣服,跟我出去!”然后一套衣服被扔了进来。
居然是新的!
我借着门外透进来的光仔细看着这套衣服,蓝色的小马甲,白色的小衬衫,黑色的小裤子,很漂亮。父亲的气消了吗?居然给我买了新衣服,还要带我出去?我象每一个小孩子一样欣喜若狂,甚至忍不住想大声笑出来,可是最终我只是微微弯了一下唇角。
换好衣服出去后,父亲坐在沙发上,他看着我,微微咪起眼睛,客厅的吊灯撒下的强光射的我有些头晕,而且我也不记得自己有多少个小时没有碰过食物和水了,客厅角落的穿衣镜里,我看到自己的肤色白的透明,衣服很合身,天生栗色的头发垂在额前,我正准备张嘴,却看到后面多了一个影子。哥哥。
“庚铭,你真好看!”我回头,看着他。你并不能指望一个7岁的孩子理解什么叫好看,可是在那时候,这是我听过的唯一一句赞美的话,于是我笑了,这个笑容看呆了一屋子的人。但是那时候的我并不知道,也正是这句话,日后带给我无穷无尽的灾难。
父亲并没有太多的好耐心,回过神后他冲过来直接拎起我就要出去,我听到哥哥跟在后面喊了一声,“爸,你不要……”然而父亲不耐烦的吼了一声堵住了他下面所有的话,“阿杰,你已经18岁了,你要操心的事情很多,比如高中联考,你是许家唯一的人懂不懂?去吧!”外面的天色很黑,我在朦胧中看着哥哥震了一下,然后点点头,慢慢转过身,我突然很想喊他一声,而事实上,我也那么做了,然而我并没有喊完,就被父亲扔上了车,“你给我闭嘴!”
他的样子还是一贯的凶。我很识趣的闭了嘴,父亲还在生气吗?为了我搞砸了哥哥的生日宴会?事实上后来我才知道,我打翻的那一个盘子根本无关紧要,没有人在意,没有人关心我的存在,没有人知道一个7岁的孩子在黑黑的储物间里为了他失去的那一块蛋糕和关怀哭了多久。
“我现在带你去一位先生的家,你呆会最好给我乖一点,听到没有?!”我点头如捣蒜。我现在只希望做些什么来让父亲不生气,来弥补我那天犯下的错。车子开了多久,我不知道,又饿又渴的情况下,我在车上昏睡了过去,再醒来,已经被父亲拎下了车。
那是一栋很大的别墅,在7岁的我眼中,大的像城堡一般。我差点雀跃起来,原来父亲还是原谅我了?带我出来玩的吗?可是还没有等我笑出来,我就被父亲推进了门,一位看上去神态亲切的先生坐在沙发上,像是在等着我们。
他们的对话我已经不记得了,我只记得父亲让我喊他先生,我喊了,然后我就没有再说话。胃里空空的,绞痛感让我直冒冷汗,每走一步都像踏在云层上一样,他们的声音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般,然而不及到我的耳边,就飘散了。
只是突然那个人弯下腰,看着我笑说道,“你叫庚铭?你真好看!”我愣了一下,同一天内,已经有2个人对我做出这样的赞美了,我有些受宠若惊。父亲说了什么已经完全没有印象了,只记得最后空空的客厅里只剩下我和那位先生,然后我被他抱上了楼。
走廊很长,也许是我的错觉,我本能的感到害怕,我开始哭喊,我没有喊我的父亲,我的母亲,或是别的什么人,我喊的是阿杰哥哥,然后我听到那个人阴沉的声音,“没有人了,从今天开始,你是我的人了。”一扇门打开,我被他扔到了床上。
那一天的记忆已经不清晰了,印象里只有彻骨的痛,钻心的痛。我哭到嗓子完全哑掉,然而我没有喊救命或是谁的名字,我喊的是对不起,可笑啊,我那时候竟然还以为这是父亲的惩罚,为了我打翻的那一块奶油蛋糕,我甚至以为父亲其实就躲在这房子的某一个角落,我只要道歉了,惩罚过了,他就会出来,带我回去。
我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留那么多血,殷红的血漫过我雪白的皮肤,在镜子中映出妖娆的画面。那个人喘着粗气在我耳边说,“庚铭,你真好看!”我已经哭不出来了,原来我以为是赞美的话竟然是一句咒语吗?诅咒我如此痛不欲生。
在那一天之后,父亲也好,母亲也好,哥哥也好,那个家的人完全的消失在了我的生活中。这栋别墅,成了我全部的人生。那个人有一些很奇怪的癖好,例如他很喜欢看我白的透明的皮肤上淤痕斑斑,于是他很喜欢在做那种奇怪的事情的时候用力的掐我,有好几次我都以为我会这样被他掐死了,还有他很喜欢看我无声哭泣的样子,于是他常常会想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花样来折腾我。最夸张的是,他说他爱极了我偶尔在镜中看到自己而羞涩的模样,于是他把整间房间装满了镜子,如果我闭上眼,他会强迫我睁开,强迫我看着自己如何在他的身下,苟延残喘。
从7岁到14岁,整整7年!
我哭过,求过,甚至想过自杀,可是每一次都被救回来,之后又是变本加厉的凌虐。每做一次,我就用铅笔在墙上画一条线,后来为了防止我自杀,铅笔什么都被拿走了,我就用血画,我要等,等到哥哥来救我的那一天。虽然他从来不曾承诺过,可是我就是莫名的相信着,那个会对着父亲喊出“你不要”的人,会是我唯一的希望。
终于等到一面墙都被画满了,他来了。
那天那个人似乎有一场很大的宴会,他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好,他甚至忘了锁卧室的门。当我的手放在门把上发现能够旋转的时候,我本来是不激动的,就算能走出房间那又怎么样?我现在的样子,还能见什么人?长期的禁锢,让我纤弱异常,皮肤愈加白了,没怎么修剪过的头发披在肩膀上,衣服不用刻意拉开都可以看到斑斑点点的淤痕。可是在宾客名单里,我看到了许耀川这个名字,我父亲的名字。时隔七年了,他们还记得我吗?哥哥呢,他会来找我然后带我走吗?
可是我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哥哥上来,哥哥是不是不知道我被关在这里?于是我趁着酒会开到一半,偷偷溜到了楼梯转角处。父亲!他的身边跟着一个很小的女孩子,他对着她慈祥的微笑着,递给她一盒果冻,那个孩子撒娇似的把那盒果冻扔到旁边,“爸爸我要草莓味的!”然后我的父亲手忙脚乱的哄着她,宠溺的眼睛里漾满了笑意。旁边的“母亲”摸着那个女孩的头,笑的如此温柔。这是我的妹妹吗?我以为自己不会哭,可是脸上还是湿了,这就是我思念了7年等了7年的家人吗?没有人记得我的存在,他们的生活轨迹中,严庚铭这个人,早就消失了吧。尽管这样想着,我还是控制不住的往下走着,7年来,我离开人们太久远了,我禁不住想去靠近一点,或者说,我还抱着愚蠢的幻想。幻想他们看到我,会不会惊喜的想起我,然后带我离开。
可是幻想之所以被称为幻想,就是因为它没有实现的可能。当我最终站到我父亲的面前,我看到他完全的愣住了,还来不及收回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然后那女人发出了一声尖叫,“严琰!”她喊的那个名字是我母亲的名字,我从来都没有来得及见到的母亲。然后我的妹妹看了看她失魂的母亲,又看了看我,将手中的冰淇淋扔了过来,“怪物!”一个5,6岁的孩子这样对我喊着,巧克力色的冰淇淋在我白色的睡衣上溅开来,滴到了衣服里面,冰冷的让我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我退缩了,他们不认识我了吗?还是不记得我了?为什么明明恐惧的人应该是我,他们却如此的害怕?我本来应该向后退回到楼梯那里,可是情急之下,却转错了方向,身上一点劲都没有,猛地撞到一个人,我腿一软,就这样倒在他身上。
哥哥!
虽然隔了七年,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他变了很多,之前略带稚气的脸上被一种刚毅的神色取代了,我的眼泪一下子全部涌了出来,我哭着抱上去,“阿杰哥哥!”他愣了一下,他的身上有很重的酒气,呛的我有点晕。“亚……铭?”不确定一般,他轻轻喊了一声,“哥哥我好想你!哥哥!”我没有理他,我只是继续哭,我等你等了7年,你终于来了,你会带我走的对吗?
他转身抱起我向楼梯后走过去,大厅的喧嚣很快离我远去了,没有人注意到大厅里少了2个人,也许除了许家的人。楼梯后有一间客用的洗手间,哥哥将我放了进去,随手关上了门。“哥哥!”我继续靠上去,尽管他的身上酒气熏天,可是他有我梦想中的宽厚肩膀,他有我等了7年的温暖怀抱。可是他把我推开了。一种巨大的恐惧感瞬间笼上了我的身体,“哥哥,带我走好吗?你可以带我回家吗?哥哥……”我看得出他在压抑着什么,他紧紧盯着镜子里我的影子,手轻轻覆盖上去,“庚铭,不可以……”
这3个字就足以撕碎我了,撕碎我7年来所有的希望。我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愣住了,然后哥哥转过身,他的手摸上了我的脸,滚烫的温度,触碰上我的冰凉时我感到自己的战栗,他看着我的眼神迷离,我想开口求他,可是没有等到我再次开口。
他就吻上来了。
我的身体完全僵住了,从头到尾,象被人狠狠泼了一盆冰水。我没有动,也没有挣扎,我告诉自己,我在做梦是不是?这个人……不是阿杰哥哥,不是的!看到我没有反应,他把我轻轻放到洗手台上,慢慢褪下我的衣服,看到我身上的伤痕时,我听到他倒吸了一口冷气,然而就那一秒,他随即压了上来。
他的进入并没有多少温柔,我被他整个折过来,在镜子里我正好能够看到他在我的身后,进入再抽出,然后再进入。胸口像是快要被撕碎了一样,他的每一次撞击都让我痛到窒息,我很想放声大哭,可是我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这是我唯一信任的盼望了整整7年的人!可是他没有救出我,他却把我彻底推向了深渊。一片迷朦中,我听见他的声音颤抖着响在耳边,“庚铭,你真的太美了,你的脸会让所有人都失去理智……”
然后我听见洗手间的门上传来剧烈的敲门声,他一拳砸在洗手台上,不耐烦的吼了一声,“滚!”“阿杰我是爸爸你开门!”父亲的声音传进来,哥哥的神志似乎清醒了一些,他从我身上退下来,把门打开,我看见父亲冲进来,随即撞上门。
“阿杰!你疯了吗!这个人……他你碰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