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帆风顺有时不是什么好事。方正安看来就是这个方面的一个注脚。
火龙会虽然比不得尚威武馆和和合堂名气大,可是它在候官县的历史要比它们两家长得多存在就是合理,所以说火龙会能够存续并壮大,并不是没有来由的。火龙会最早是候官县乡间的一个小标会。
所谓的标会,就是民间银行乡民们由有经济实力的大户人家牵头,成立标会,大家筹集一些钱...万一有哪一家急需用钱,就可在当月借贷应急,利息也较低廉,容易还本付利。所以最早时标会是善意的,友好的。
每当好事做成,它也就有了朝着变成坏事的方向发展的可能。当时侯官乡间赌风较盛,有急于翻本的赌徒便提高标会的利息抢标当月会钱。这样一来,渐渐也就有了卖儿卖女,跳楼自戕,甚至杀人放火的勾当出现。
官家自是对这样的恶质标会严查不贷,但经不住奔利且不畏死的亡命之徒的反抗实际上,官衙里的官大人也有插手获利的。
既然官府无能为力,那么民间就会自治火龙会就此应应而生。
为什么叫火龙会呢?最早的会名也不叫火龙会会首带着手下上门催债,多是在夜间以避免官府弹压;有时收不到债,就拿火把直接扔到债民的猪圈泄愤,威胁。乡间猪圈多是草房,一瞬着火且难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猪儿在卷内烤成乳猪然后就算卖儿卖女,杀人放火也要还上赌债...债户也怕自己被烤成乳猪呵。
后来这个畸形的标会,也就被人称作火龙会会首还自以为是,干脆就定了火龙会这个名。
方正安原在火龙会并不见经传,但是他善于经营只要债户远远见到方正安,见到他手里的火把,无不磕头求饶,哪怕卖儿鬻女典当父母也要还上债。
人该发达的时候,都有些道理,顺且势不可当方正安手段毒辣,居然对会首设局使套,并成功夺得会首之位,最终还逼得原来的会首自己陷于自己点燃的火海之中。
所以说,虽然火龙会名声不善,但颇有图利的本领方正安更是锱铢必较,赶尽杀绝,甚至于食肉寝皮。一个人有了钱,只会对钱有了更加贪婪的欲望虽然事实上并不是每个人都这样,但很多人都这样。
一个人的贪欲超过他的定数,往往会使他癫狂方正安正是如此,实际上他已经有了万贯之财,根本无须为五百两银子去冒险...可惜他还是去了...
刘刚原是江洋大盗,杀人越货不眨眼;大鱼不惜重金将他收到麾下,目的只有一个,飞鱼玉佩大鱼给刘刚允诺的好处,就是五千两银子。大鱼的和合堂生计不善,因此他也将这一次的行动作为翻本的最佳机会...
...方正安和他带去的会众,被守候多时的县衙衙役一举拿下,无一漏网...
王知县虽说官衔不大,可是现官不如现管,在候官县那可是土皇帝一个人在一个地方掌权久了,往往也会如此。
林楠和陈桦虽说是名动江湖的大侠,可是跟王知县这样的官僚相比,还是有许多不足之处简单的讲,也许朝廷就是要王知县这样的人呢。做官跟做其它的行当是很不一样的比方说,林楠和陈桦虽然武艺超群,但是不一定就合适当官...如果武艺好就可以当官,那皇帝的宝座不就是武林盟主的菜啦。
功高震主这样的道理,大家都懂得一二,何况是王知县这样的老官僚当他看着林楠和陈桦佩服的眼神,心中的甜蜜暂时还无法用语言来表示;对于有着林南和陈桦这样下属的王知县,其压力也是可想而知的。
“刘刚呢,是江洋大盗,寻常的刑罚,对他是无用的,”王知县看着两位老部下,咳嗽几声,喝完一口茶,放下茶杯,踱起方步来一个不大自信的领导是很擅长于抓住这样千载难逢的教育部下的机会的;其中还有些领导甚至肯能让师爷或清客,将这些情节“实录下来”,以使自己“流芳百世”。
“飞鱼玉佩在坊间虽说流传不久,可是要货的人开价太高侯官民风剽悍(当官的对不好管的老百姓总是这样评价的),如此之高的诱惑,又有几人能够经受得住呢?”王知县看着静默的两个属下,他心里蛮喜欢的当官的总得说来,还是愿意自己比下属高明...然后引导他们,教育他们,培养他们如果他们懂得感恩图报的话。
“刘刚虽说身强体壮,但是他也经不住每天半碗米饭的饿呵时间长了,气力没有了脾气也就没有了他在外头的同伙不知他的死活,不知他是否供出实情,就必然舍命来救,嘿嘿...”接下来的话,自然就是“我们就可以以逸待劳,顺手而擒之,不是能够不费吹飞之力么?”
王知县讲到这里,不再多说了对于部下,即便再喜欢,也不可以把自己所有的权术交给他;一是防止交了徒弟饿死师傅,二也是可以保持一个神秘莫测的效果装神弄鬼本身就是为官之道。
然后王知县吩咐带上方正安和刘刚其余的人,不过是毫不知情的乌合之众,审了也没用。
然后让衙役对刘刚动刑,先是老虎凳,再是辣椒水,然后是“蜻蜓点水”就是点着罪嫌,让他的脚踮着脚丫子稍可碰地...然后就是一天十二个时辰不许合眼。刘刚果真是条汉子,受刑之时一声不吭;而赔刑的方正安一合眼就引吭高歌...两天两夜下来,方正安经受不住,跪地告饶,吓得尿裤。
王知县命人升堂胜利既然来之不易,自然要让更多的人知道,如此才有更好的官声。方正安跪在堂上,已是丢了三魂六魄,匍匐求哀。王知县命衙役夹住他跪好,然后命他招供受谁之命,收购飞鱼玉佩,领了多少赏银,收好如何交割...方正安此时好似只求一死,不管什么都会如实交代...正待方正安要一一交代时,一枚飞镖射中他的后脑,将之击毙...
县衙大堂里的衙役几乎都吓住了。这不奇怪,一个活生生的人,一枚小小的飞镖,就可以结束他的性命甚至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人的生命的脆弱,就这样在众多的人面前,活生生的演绎着。
林楠和陈桦迅速追击,可惜不能成功,暗杀者已经顺利逃脱并且无踪可循敢于光天化日字之下,袭击正在升堂的县衙大堂,并置罪嫌于死地,一定不是寻常人物。
王知县却是不慌不忙,吩咐退堂,然后命衙役将刘刚押入死牢,严加看管。
“王大人,这是和合堂的飞镖。”林楠取下方正安后脑勺上的飞镖,放在王知县的面前的案上。飞镖黝黑而沉重,像一只飞翔中的燕子。
王知县只是盯住飞镖看,也不去动它,也不开腔说话还好王知县并无长长的美髯,否则此时应该是拈须而摇头晃脑。
当官的人也不是事事通晓的,他们也有很多不知道的东西,就像寻常的老百姓一样只是他们对某事完全不知道,也要装出一副貌似深沉的样子,以维护他的尊严。
作为下属,应该为上官摆事实讲道理,这不是拍马屁,是为了工作需要,是为了保住自己的饭碗。然而一是不可以炫耀自己所知,应该简明;二是要留有一些余地,简单的部分应该留给上官说出来。
“和合堂常年称霸王家河,在河上谋生,仇家不在少数所以防身的飞镖沉重而锋利,目的是一旦出手多要置人于死地。”林楠盯着王知县,尽量挑拣着合适的语言作为部属,向上峰夸耀自己的水平,是很不智的做法...何况是面对王知县这样的官老爷。
“方正安为害一方,早该除去这样的结果也算是意外的惊喜啦...可惜要做个糊涂鬼啦,哈哈。”王知县走下堂来,用脚踢了踢方正安的尸体不管出了多大的坏事,都要懂得往好处想,然后将责任甩到他人身上...这是老官僚的常用之法,“不过我看...飞镖虽说是和合堂的,行凶者未必是和合堂的人。”
林楠点头称是,陈桦也难得地跟着点了点头他非常没有耐心听王知县的掉书袋,要不是因为义兄林楠在,他早就离开县衙另谋生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