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大烟是时候该戒掉了,长此以往,肯定对身体很不好。不要嫌我啰嗦,我是真心为你着想的。
接下来还有三天的行程,我会好好的吃饭,好好的睡觉。天知道,我的心早已飞到北平去了。但为了见你,我也应该吧身体养好,不至让你见了碍眼。今天我给了一个年轻的水手一个大苹果,他自己没有吃,匆匆忙忙的跑到吊脚楼上给他的情人吃了。多么可爱的人!我这次采买了不少特产,回去你可要尝一尝。”
“文初,
见字如面:
今天我是在船板上造饭的,炊烟袅袅的吸引来一只红嘴的水鸟。水手说它叫“红老鸦”,它很聪明,站在船舷上,吃着我吃剩的米饭。它也很有礼貌,在我吃饭时不会跟我抢。吃饱了它用嘴巴梳理自己黑亮的羽毛,一拍翅膀就飞走了。
这样有灵性的鸟儿,在北平是不会有的。北平的八哥,百灵这些叫的好听的鸟儿都被人锁进了笼子里。失去了自由,又怎么会愉快的歌唱呢。倒像是家雀儿这样的,并无什么突出的优点,不为人所喜。却自由自在,肥肥胖胖的可爱。
这地方是出了名的鱼米之乡,到处都是水,盛产腊肉和稻米。把稻米和腊肉煮到一起,饭熟了,肉也就熟了。掀开锅盖,肉香和米香扑面而来,味道自然也是好极了。
晚上的时候格外的静,我躺在床舱里,听着舱外的鸡鸣,还有那些不知名的畜生的声音。河水在船桨的搅动下发出“唬——唬——”的声音,时而还有笨笨的鱼儿撞到船桨上,一头被打昏了。水手就可以直接捞起来,烧着当夜宵吃。这河中的鱼是极其鲜美的,单在水里煮着,不加任何的调味料,就是好滋味。真希望你也能尝一尝。毕竟这河,这鱼,我都是不能带回去给你的。
这静,是平静,不是寂静。我虽然一个人在这船上呆了许久,却未曾感到寂寞。因为我全部的情感里,装的都是你。有你在我心里,我是不会感到寂寞的。”
“文初,”
见字如面:
今天行船的时候遇到了险滩,河水不再是那么温柔,旋成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把整只船往下带。水手说,如果摆脱不开,就要跳船游到岸上去。我是会游泳的,虽然不曾在这样激流涌动的河水中游过,但我并不忧心。我还要回去见你呢,怎么被小小的激流中阻拦了脚步。好在水手经验丰富,总算把船拖了出来。我们继续往下游行驶。
我记得小时候背过一首古诗(现在记得的诗句已经不多了),说是“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我现在虽然不在巫峡,但依旧能听到哀戚的声音,这一路极为顺畅,过了没有万重山,恐怕也有千重了。
我虽然归心似箭,但对这山,这水,也是留恋的。下一次再见到这样的景致不知要何年何月了。
现在外面正在打仗,邮局效率低。当你看到这些信的时候,恐怕我也回去了。
一想到马上就要见到你,我的心里就涌出一种难言的激动。见到你,我应该说些什么?你会不会不想听我说——我忐忑不安,却又心怀期待。
望你,赏我一杯甜酒喝罢!”
赵文初放下信,发了会呆。
凤鸣笑嘻嘻地跑进来,“少爷,你猜谁回来了?”
赵文初回头,
不是庄维墉又是谁。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赵文初呆呆地问了这么一句。
庄维墉一下火车就赶了过来,头发是乱糟糟的,下巴上是发青的胡子茬。
整个人看起来邋邋遢遢的。
庄维墉走到赵文初身边,蹲了下来,和他平视。
赵文初用墨一样的瞳仁看着他。
庄维墉喃喃说道,
“我可不可以,抱你一下,就一下。”
他是那样的的,渴望拥抱这个人。
赵文初还在看着他,
他似乎想了很久,
赵文初伸手轻轻抱了他一下。
仿佛羽毛一样轻盈的拥抱,庄维墉恍惚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他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赵文初。
赵文初轻轻笑着说,“你说的就一下。”
他又想了想道,
“凤鸣,今儿老夫人拿来的梅子酒,给庄先生端过来吧。”
“哎!”
凤鸣高高兴兴地应着,跑出去拿酒了。
“为什么要喝酒?”
庄维墉有些不解地问。
赵文初垂下眼帘,
“你不是要喝甜酒么——”
那就,赏你一杯甜酒喝罢。
庄维墉看着他的眼睛睁得更大了。
凤鸣端过一坛酒。
“这是老夫人在梅子刚下的时候泡成酒,埋在树下的。”
凤鸣把酒倒进杯子里,
琥珀色的酒浆在琉璃杯子里闪着莹莹的光泽。
庄维墉端起杯子的手有些发抖,
他要不是不明白赵文初是什么意思,他就是大傻子。
庄维墉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文初,这是我喝过最甜的酒。”
凤鸣不知什么时候出去了,
庄维墉轻轻拉住赵文初的手,
“文初,你为什么——回心转意了?”
庄维墉词穷,也不知说什么来准确表达了。
赵文初还是那副清冷的样子,不过语气柔和了许多,
“我起初是觉得你怪怪的,神神叨叨。但,你好像又不是那样的。”他的目光渺远,又回到庄维墉的脸上,
他的手抚上庄维墉的脸,
“月色这样好,你只想说话么?”
“自然是不想的。”
这人简直是个妖精。
庄维墉轻轻抱起他,极尽温柔的缠绵。
赵文初一向在床上放的很开,
倒是让庄维墉有些情不自禁了。
他不断地喘息着,低声呼喊着,
“文初,文初——”
仿佛永远也叫不腻似得。
作者有话要说:
、第23章
两人闹得都有些累,也就静静地躺着。
庄维墉拥住赵文初的腰,厮磨着他圆润的耳垂。
“你有没有去找清清?”
“清清嫁人了。”
庄维墉愣住了,
“哦——”
“你不必觉得有什么别扭的,本来清清也不可能和我在一起,她嫁人了,也算是个归宿。总比在楼子里熬着强。”
“你对她是有情的。”
庄维墉不得不承认。
“清清是很好的女孩子,我更希望她能过的好。”
庄维墉觉得这时候谈论情敌的事情,简直就是大煞风景。
赵文初对清清有情,对他难道就没情?
他不信。
这人骨子里最是温柔,总想着别人好才是好,自己也就那么凑合过着了。
“你把烟枪递给我。”
赵文初够不到,要庄维墉帮他拿。
极乐之后总是空虚,只有大烟能够填补。
“不抽了好不好?”
庄维墉眼里尽是心疼和温柔。
赵文初看着他,
心里纳闷这个人怎么好像有用不尽的感情。
“好。”
有这么个人,应该就不会冷了吧。
第二天庄维墉起床,赵文初已经不见了。
他问凤鸣,
“你们家少爷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