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延兴皱了皱眉头,大哥如此,娘又要嗦自己了。“这会儿知道了?明儿就是杏园开宴的日子,客卿的帖子都送上去了。”刘凯诗点醒他,也就不再和他嗦,吩咐着家丁赶快去通知老爷。
蔡延兴又是失望又是愤懑的走了。思才她们也开心的跑到院子里,跟着高兴着。蔡家世代从商,盼的就是一个官大人,天子门生来光耀门楣,终于盼到了,这不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吗?蔡雅和聆弦也急匆匆的赶了回来,“大哥中了探花?真的?”蔡雅的声音都紧张的颤抖着。
晚上,为了庆贺蔡延胜的高中,蔡府一家大小主仆都来到了东临阁,一起吃饭。东临阁就在蔡府湖边,和老太爷常下棋打牌的西临阁斜对着,一方一长,在各个角度都自成风景。内厅很大,是蔡府设宴请客的不二之处。
老太爷高兴,一个一个的给仆人们打赏。看蔡延胜坐在蔡老太爷身边,倒不觉得像从前那么惹人厌了。刚刚听二夫人说了,这南暄国进士科三年一试,每次只录三十人。今年共有近千人应考礼部省试,能上榜的三十人,都是几百人中挑一。蔡延胜能考个第三,还是有些真才实学嘛!即使没有,也算是个会考试的牛人。嗯,还是值得尊敬一下的。
轮到亚妍的时候,接了老太爷给的一小吊钱,念着,“恭喜老太爷,恭喜大少爷。”正想着也像前面那些人一样走个过场就算,却被蔡老太爷叫住了,“哎,这个丫头面生,哪个院子的?叫什么?”看来还不算老眼昏花呢。
二夫人接了话,“我的丫头。叫洛绒。”
蔡老太爷皱了皱眉头,“这算是个丫头的名字吗?不好听!让咱们延胜大才子,给改一个!”
他笑眯眯的看着蔡延胜,亚妍也抬起头来,瞧着这位“大才子”一脸的不好意思,心中暗笑。“嗯……”蔡延胜看出她眼中的笑意,狠狠瞪了她一眼,“不如,就叫聆思吧。”
他起个什么名字,大家都会叫好的,亚妍早就有意识了,直接“谢过大少爷”,闪到了思才的身后。蔡老太爷道:“好!这个丫头从今儿起就叫聆思了。”
主子们上座,仆人们把饭菜上好,也都纷纷落座。亚妍和聆弦、思才、枝儿几个坐在右下一桌,都是二夫人这边的。左下一桌是大夫人那边的,亚妍只认得杏花、秋福和那位如意小姑娘,秋福比初见时稍胖了些,一脸笑容,还遥遥的跟亚妍打了个招呼。
枝儿小声道:“大少爷回来了,她可是笑开了,不板着脸了?”聆弦也道:“就是,以前去幽媚居就没给过好脸色,还得咱们陪笑,跟主子似的。”
亚妍看看秋福,想她当时不让她进大少爷书斋,这女孩儿心态昭然若揭。可那坐得远远的大少爷呢,本来就瞧不起女人,再加上又是婢女,恐怕这份感情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啊,他是不是正眼看过身边的秋福都值得怀疑。正想着,大少爷微一侧身,目光飘了过来,亚妍平静的越过他的脸,看向远处的红窗。
晚饭很快就吃完了,一来老太爷年纪大了,睡得早,哈欠一打,都知道他困了,大家也就知趣的散了;二来大少爷和小姐明天还有杏园花宴要参加,不能睡得太晚。各边都留下几个丫头小厮收拾碗筷桌椅,亚妍无意听到大少爷竟然和蔡雅谈论起什么春,什么月的,暗想不是《春江花月夜》吧,时间还早,别要到幽媚居听琵琶啦,忙自告奋勇留下来收拾。
亚妍和思才两个收拾完毕,结伴回清意斋,正走在林间的小路上,说说笑笑,身后传来叫声,思才回身,大少爷一个人站在不远处,向这边望过来。
思才道:“大少爷叫奴婢有事吗?”
蔡延胜犹豫了一下,道:“我想在湖边走走,你到大夫人那儿,找秋福把我的外披拿来。”思才应声“是!”亚妍拔脚要跟她同去,蔡延胜又道,“你,等等,还有别的事吩咐你!”思才看看亚妍,再看看蔡延胜,快步走了。
“大少爷有什么吩咐?”说来有气无力。
蔡延胜目送思才走远,道:“聆思,这个名字怎么样?”
亚妍一愣,他就是想说这个?“奴婢有个名字就行了。”
“你有名字啦,干嘛一直自称奴婢奴婢的?”
亚妍心道,名字改来改去真麻烦,还不如自称奴婢的干脆。“是,聆思请问大少爷还有什么事?”
蔡延胜笑道,“聆思,不仅应了小雅跟前那个聆弦的名字,还有深意。”
亚妍见他卖关子,抬起眼看他,目光中明显就是,快说。
蔡延胜偏要摇头晃脑一番,“聆者,听也;思者,想也。叫这个名字就是提醒你,言前多听多想。少言多听,是有裨益的。”
亚妍心道,果然还是要教训她一番,怎能是讨论一个名字好坏那么简单。“多谢大少爷,奴……聆思让大少爷费心了。”
“多言无益,蛙蝇日夜恒鸣,口干舌,然而不听。晨鸡时夜而鸣,天下振动。多言何益?唯其言之时也。”
又掉书包,亚妍听得头晕,还要装作顺从的道:“大少爷真是好学问。”本来下一句是要接上,可惜奴婢听不懂,想想还是别说了,多言无益嘛!
蔡延胜却不知她心里在想些什么,满意的笑笑,不过就是个小婢女嘛,还不是乖乖听话了。“大少爷,如果没事的话,奴……聆思先告退了。”
却听到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叫着,“少爷!”秋福?那思才干什么去了?一转念,就知道秋福也是被大少爷以取外衣这个理由支开的,为了教给自己多言无益的道理,大少爷还是下了番功夫的哦。“哎,洛绒,你怎么在这儿?”
亚妍看她体贴的给大少爷披上外衣,才顾上跟她说话,心中暗叹,正要答话。蔡延胜脸有得色的道:“她已经改了名字了,不叫洛绒,叫做聆思。”
亚妍翻翻白眼,不用提醒到这个地步吧,这个大少爷还真是有点幼稚,“我刚巧路过这里。大少爷,秋福,我先走了。”逃之夭夭。
少爷在看什么?为什么那么满意的笑着?“少爷!”
蔡延胜这才惊醒,“咳,回房去吧,我累了。”
啊?刚把外衣拿来就回去了吗?本来还以为可以陪着少爷,月光下,湖边漫步,这美丽的画面,怎么还没出现就消失了呢?秋福以她女人的直觉,回身再望向亚妍消失的地方,柳枝摇曳,是种说不出的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