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刘凯诗又要调转炮口,对准老太爷了,蔡立忠赶快来息事宁人,“爹爹,凯诗不过是打个比方。这是雅儿的亲事,总要她认可才行。”老太爷和蔡延胜的脾气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发起脾气来,才不管后果影响,“你和她是一路的,就想跟我拧着来。蔡雅个小丫头,她懂什么?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得她们插嘴吗?”
刘凯诗听了这话还有不发火的,“爹爹,你这话大大不对!今后相守百年的,不是父母,也不是媒妁,偏是不能插嘴的两个人!怎……”
“反了反了!”老太爷直接把左右书简推到地上,“当初立忠就不该娶你进门,咱们蔡家……”
蔡立忠这边叫着,“爹爹!”刘凯诗却是个宁折不弯的女侠,“爹爹忘了,当时听说凯诗是中书令大人的女儿,拍手应允的就是您啊!”
蔡立忠拉过刘凯诗,怒道:“凯诗!别说了!爹爹在气头上!你怎么就不能忍忍?”
刘凯诗跺脚道:“忍忍?雅儿跟了我四五年,这件终身大事我怎也要替她争个明白!”
这时如意跑了进来,“夫人,夫人,少爷回来了,他……”看着一屋子的人,生生吞掉了下面的话。
老太爷道,“延胜回来得正好,我倒要听他怎么说!这种忤逆之言要如何辩驳!”带头就走了出去,蔡立忠也拉着刘凯诗,一边劝着一边跟着老太爷。
如意忙拉住大夫人,“夫人,少爷他,骑马回来……”
“骑马怎么了?”
如意急道:“夫人,您快去拦一下老爷他们吧!少爷他骑马,带着的是南院那个……”
蔡延胜直到家丁接过他手里的缰绳,他才发现这样带着亚妍,会被人认为成什么。可他有样特点,已经无法改变的事情,从不再去考虑。既然已经带着她从远香酒楼穿堂而过,从善人街一路一骑同乘,这个时候被府里家人看见也不算什么啦。
他先行下马,伸出手,让亚妍扶着下来。凭亚妍的性格,会扶才怪。虽然马背挺高,咬一咬牙,翻下去大不了摔一跤,这会儿比刚刚飞驰的马背好应付多了。寻到马镫,踩实,利落的翻身,拉着缰绳往下跳。可惜了,没经验的她,左脚踩得太深,脚下一滑,被马镫套住,“啊”的一声哀号,眼看就要倒挂金钟。蔡延胜双手一抱,扶住她,一边骂“真笨”,一边把她的脚解脱出来。终于脚踏实地了,亚妍长出一口气,“万幸!”
少爷怎么了?这个姑娘好像有点眼熟,是南院的吧?不仅带着她骑马回来,现在人家姑娘都落了地,怎么还抱着不放?这里头定有古怪。一个知乖的家丁偷偷溜掉,向北院跑去。
亚妍恢复了镇静,立刻就发现蔡延胜的手怎么还扶在自己的腰上?手拍脚跳,先脱离他的控制范围,“大少爷,奴婢告退了。”开溜!
望着被她激动之下拍红的手,蔡延胜笑了,这个鬼丫头。他已经不气了,心头涌起的是她刚刚落荒而逃的冲动可笑。她就不能稍微正常一点吗,为何处处出人意料?身边,还飘着她的清香,那一缕甜美的清新味道占据着他的鼻息,缓缓的,不知不觉的,渗入他的心。
老太爷、老爷和两位夫人在蔡延胜的房间堵到他,蔡延胜吓了一跳,这么快,兴师问罪的就来了?今天这事的确欠考虑,是该责罚,可用得着这么多人都出席这么严重吗?
“延胜,咱们家,你学问最高。你来评评理,雅儿的婚事……”哦,这么回事,好说好说。“你说再等等什么尚书侍郎的,可是雅儿都这么大年纪了,定亲这件事宜早不宜迟。我看就数赵公子条件最好,可……”侧头瞪了刘凯诗一眼,“你二娘说什么也不同意,一肚子歪理!”
蔡延胜道:“爷爷,您老真是心急。小雅人生得美,性情贤良温淑,琴棋书画的也不输人,还愁嫁不出去?”
老太爷狠狠拄了一下拐杖,“我能不心急吗?她再生得美,再不输人,过了十六,还有人上门求亲吗?”
蔡延胜笑着扶住老人,“爷爷,您老呆在家里自然不知,时下的贵家女子,都是不急着出嫁的。上次和我翰林院的同僚何敬铎聊起这事……”
老太爷一听何敬铎的名字,双目放光,“何公子,是不是那个状元郎?爹爹是左仆射大人?他怎么说?”
蔡延胜听出老爷子口中的希冀之气,暗吸口气,老爷子想听什么就说给他听算了,不然今日之事决不能善罢甘休,“他倒是提起过小雅,说她面容娇美,一举一动都是温温柔柔的,正是当前最惹人怜爱的类型,何必要如此着急?”
这几句话说得老太爷眉开眼笑,“真的?连状元郎都如此夸奖?哎呀呀,这下可要好好挑挑!你说,那位状元郎会不会……”
蔡延胜心里暗自为欺骗爷爷抽着自己的嘴巴,嘴上却不得不继续说谎,“所以啊,孙儿让爷爷再等等嘛!不成再应下赵大人的事也不迟啊!”
终于,亲事又有几天的缓和时间了。老爷子满意的走了,刘凯诗看看蔡延胜,不说什么,也起身回清意斋去了。
倒是蔡立忠,找了把椅子坐下来,“延胜,虽说府里现在为雅儿的事忙着,你也年纪不小了,这次花宴有没有看中的小姐?爹爹也好请人去说亲。”
蔡延胜向来避讳这个话题,“爹爹,延胜刚刚入朝为官,待学之事甚多,还没有娶妻的打算。”
蔡立忠道:“延胜,现在街头巷尾都知道那天花宴的事,你又何苦把爹娘瞒在鼓里?”
蔡延胜一愣,“花宴……什么事?”
大夫人道:“我听张府夫人说的。那天万家小姐跟你要你画的那个什么花,你没给,还说要送给别人。这不是明摆着有了意中人吗?”
见蔡延胜闷不吭声,蔡立忠又道:“年轻人面皮薄也是有的,这婚姻大事,不抓紧可是不成。咱家不算什么大户,给雅儿求亲的就有那么多,何况那些千金小姐?”
蔡延胜道:“爹爹,娘,孩儿真的没有娶亲之想。花宴当日万小姐一事,实是不想惹上这些风流话题,要送与别人之说也是托词,未料事与愿违。孩儿只想安心仕途,以成一番大事。娶亲之事,只怕缘分未到。”
话已至此,蔡立忠也没什么好说了,只是嘱咐蔡延胜适当也该考虑些成家的事情,便离开北院,到街上店面去了。
大夫人见蔡立忠走了,憋了好久的话终于可以说了,“延胜,你长大了,学会瞒着娘做事了。”话中酸溜溜的味道谁能听不出来,“娘,没有的事。花宴的事,孩儿从未记在心上,既然孩儿都觉得无关紧要的事,自然也就不打扰娘了。”
大夫人冷笑道:“好,京城第一美女无关紧要,你倒是跟我说说南院那个丫鬟是怎么回事?”
蔡延胜一愣,料到大夫人会问,但是问得如此直接,倒是没有想到,“哦,她是雅儿的丫鬟,好像是叫聆思吧。孩儿在远香酒楼遇到她,看着像咱们府里的人。她又不知回来的路,我就带她一起回来了。”
“不就是个迷路的丫头嘛,指给她路就结了,带着骑马成什么样子!家里人议论不说,外面的人要怎么看你?”
蔡延胜亲密的拉着大夫人,“娘,孩儿知道今天不对,下次一定不犯。娘放心。孩儿还要回翰林院去,就该走了。”
看着蔡延胜出门去了,大夫人盯着他的背影看了片刻,“秋福,可以行事了。”
唉,这充满脱轨的一天还远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