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琦听到这里,眉头皱起,“这话也不知准是不准。”
钟彩道:“恐怕英王现下就是信了!而且,当时英王和平王可都在扎勒汗城,亲耳听到了那道士的话,现如今又都凑在这位姑娘身旁,殿下不觉得有些古怪吗?”
绍琦沉吟了半晌,猛地冒出一句,“如此这般,咱们也宁可信它有!走!去延福宫转转,看看皇祖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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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恢复得很好,这次之后便不必再换药了。”莫太医一边收拾药箱一边道。
“麻烦莫太医了。聆思这些许小伤,本不必劳烦……”
莫太医道:“姑娘不必客气。”
亚妍送莫太医出门,莫太医道:“尚人请留步吧。”跟着等在门口的宫女乐馨出延福宫而去。
亚妍在门外站了片刻,正要推门进屋,却见明涓行色匆匆,“聆思!”
“出了什么事吗?”
明涓拉着亚妍,边走边道:“你先去别处逛逛……”
亚妍被她拉着出了延福宫的东南角门,“究竟怎么回事?”
明涓道:“你听我的,先去逛逛,一会儿我再找你细说。”亚妍还待再问,明涓已匆忙将角门关上,把懵懂的亚妍关在了门外。
亚妍在角门外等待了片刻,隔着门,传来了若干人的声音,辨得出的,有明涓、英王绍瑛、平王绍珲。
明涓道:“真的是仙遥客人请聆思过去平川宫了……”
却是一个亚妍听起来耳熟,却又一时没想起的男子声音接口道:“不对啊,这里的药气还很重,难不成除了聆思,这里还有别人受了伤,在用红花膏?”
明涓从来机灵得很,反应很快:“那看来殿下们来得不巧了,尚人估计是上过了药才刚去的平川宫,这总要聊上一会子的。依明涓来看,殿下们还是前面去,劝劝生气的娘娘吧,否则皇上怪罪下来,太子、英王、平王都脱不得干系不是吗?”
亚妍这才想起刚刚那个有些耳熟的声音原来是太子绍琦的,只听绍琦又笑道:“那没办法了,二弟、四弟,咱们还是回皇祖母那儿去吧。”
绍瑛冷哼道:“我还有些事,先出宫了。”
明涓本着少一个是一个的原则,忙应声道:“英王要回去了吗?明涓送殿下出门吧。”
绍琦和绍珲都没有拦他,由明涓引着他去了。
“皇兄,你……”
绍琦笑道:“呵呵,我为什么也来添乱?”绍珲没有回答,只是等着绍琦的回答。
“哈哈,老四,你又不是不了解我,天生就是爱凑热闹的。瞧着燕可你们对这位聆思姑娘这般的看重,总是要瞧瞧她是何方神圣吧?你们刚刚也听到皇祖母的意思了,就是按照长幼之序,也该是我先说话。绍瑛这个臭脾气,在皇祖母面前就能叫嚷起来,一点规矩都没有。”
绍珲道:“可是,皇兄,你并不了解聆思……”
绍琦哈哈笑了,“老四,看来你对这位姑娘还真是实心实意的。”
绍珲道:“我并不想看到她成为你和二皇兄斗争下的牺牲品。”
“其实,我这人向来有成人之美的,若是别的女子,做你平王妃,我定会送个大礼。可既然有人说这位姑娘是母仪天下的命格,不论真假,怕你也消受不起,不如早早避开的干净。”
原来如此!这样才合情理嘛!亚妍心中的疑团总算是解开了,太子和英王一定都是因为慧一大师在扎勒汗城那番胡言乱语才到延福宫来的。亚妍无奈的一笑,一旦牵涉到权利,男人们定然会更加激情澎湃的追逐到底,实在是皇位的诱惑,太过巨大了。想想那位老和尚真是讨厌,信口乱说什么!这些人也真是傻傻的都信了?
绍珲一急,同绍琦又争了起来。他一个皇子,能不忍见她成为牺牲品,又大违本性和皇兄们争吵,令亚妍实在很是感动。可她,能为他做的,就是离他远些,不让他卷入争夺皇位的漩涡里。
亚妍慢慢的在延福宫东边的长廊中走着,不知道自己这趟南暄皇城之旅何时能够结束,茫茫然抬起头来,却见前方两个女子正在拐角的小亭里说话。亚妍正要避开而行,却下意识的又向她们看了一眼,是秦雪媛和蔡雅。几乎同时,她们也看到了亚妍。
秦雪媛的目光凛冽得寒气逼人,她起身离开亭子,不想跟亚妍说话。蔡雅倒是没走,走近亚妍,颇为无奈的望着她,“你知道太子殿下和英王……的事了吧?”
亚妍苦笑,她最是不愿意面对这种尴尬的局面,可偏偏总是碰上。想起绍珉那句“若得诸事顺遂,身心安乐之果报者,应先力修善业”,唉,难不成真的自己善事做得太少?眼前,似乎又看到了绍珉讥诮的笑容。
“我倒是无所谓,你若是到了恬园,咱们正好做伴儿。只是太子妃娘娘……看太子这般用心,心里不痛快……”
亚妍抬头望着蔡雅,唉,可怜的男权牺牲品,“如果我是太子妃,也会不痛快的。小姐,你也帮我转告她,不管太子和英王怎样,我都不会是东阳宫和恬园的人。”
蔡雅摇头叹道:“亚妍,这是皇宫……”
亚妍何尝不知道这是皇宫,何尝不知道这里有无数权利的纷争,可她也知道这件事情一旦屈从,便永无回还的余地,她宁可亡命天涯,也决不愿屈从。
“我知道。”淡淡的一句话表达了她的倔强。
蔡雅走了,亚妍还在小亭里望着她的背影。她苦笑,说拒绝这个词在皇宫里,的确太难。
“东阳宫和恬园都吸引不了聆思姑娘吗?”
这把亚妍最厌恶的声音,一直就在她最不愿听见的时候响起,说的也一直是她最不愿听到的话。
“随便您怎么说吧。”亚妍连头都懒着回。
绍珉笑望着她的背影,“这么看来,姑娘自然也对敬王妃这个头衔毫无兴趣了。”
果不其然,亚妍身形一抖,皱着眉转过身来,“敬王殿下,我真的不知道什么地方得罪了您,您要这样一直针对我。这个时候,殿下能不能放过我?不要跟着一起来添乱?上次殿下不也是谈起兄弟之情吗?”
绍珉嘴角一撇,轻声道,“上次?尚人不是知道我的底细吗?我还纳闷怎么一直没有被戳破呢。”
亚妍望着他,叹息道:“敬王爷,其实真真假假的并不重要。王爷,在某些人眼里,不过是个累赘的头衔。我上次胡说八道,只是一时没有想清楚。其实目前这个状况,真的是个皆大欢喜的局面,没有人想要破坏它的。”
“听起来,刘尚人是识得那位真的敬王殿下喽?”
亚妍微笑道:“那只是个永不会出现在皇宫里的人,殿下不必担心。”说罢起身想走,只听绍珉又道:“是吗?富贵、权位……他都不在意吗?”
一声清脆的鸟鸣恰好破空而来,亚妍仰头望去,“在他心里,做一只自由的大鸟,要幸福快乐得多了!”
亚妍慢慢步下小亭的台阶,想去瞧瞧函晶了,突然间好想说服自己,这是那个自己还被关在希夏雅古神庙里,和他一起吹萨西剌叶的日子。
绍珉望着亚妍的背影,没有再说话,直到一个小太监匆匆小跑过来,“殿下,殿下!”他才扭过头来应道:“什么事?”
“绮雾公主急匆匆的跑出芮馨宫,兰妃娘娘担心她,让奴才来寻殿下,照看着公主殿下。”绍珉笑着接口道:“照顾她?娘娘的原话肯定是说,看着公主殿下,别让她再惹祸了!我知道了,你回宫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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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妍烦闷得很,向北走到清静的北御道上,可函晶是不是在平川宫呢?她这样贸然闯过去,碰到乃瑞和绍珧还好,她并不想见到皇上……
正是犹豫的当口,便听到身后蹄声得得,一匹马由北冲了过来。马,是黑煞;而骑马的人,正是亦瑶。
亦瑶一眼瞧到亚妍,夹蹬奔了过来,“洛绒!来!跟我出宫去!”
亚妍知道天大的事,在亦瑶的眼睛里都不算什么。何况自己一个小宫女能有什么事,比陪伴公主殿下更大的?唉,没办法,人在屋檐下,省了废话吧。
亦瑶不知如何拿到了自由出宫的令牌,没费唇舌就出了通达门。亚妍看她眉眼之间全是笑意,灿若春花绽放,忍不住敲打敲打她,“殿下不是答应了不随便出宫去吗?”
亦瑶目光流转,脸上笑意更浓,“那是从前了。哥哥回了宫,母妃那里心病全无,整日就在佛堂感谢佛祖,感谢菩萨,喜得放我自由,省着在宫里聒噪吵闹。父皇整日在檀风堂等着容妃娘娘,他刚刚给的我令牌,知道容妃娘娘最是想我自由快乐,随着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她在提起周缡时笑容却绽得更开,仿佛是刻意让自己笑,让自己不要伤感,“我可不能辜负阿缡姐姐。”
亚妍拉着亦瑶的衣襟,沉默着不再说话。
亦瑶出了通达门后再向东行,进了韬光阁旁一个小门。小沅上前来接过亦瑶的马缰,一副上京寻常人家侍女打扮。
“东西都准备好了吧?”亦瑶一边下马一边急促的问着。
小沅瞧了一眼亚妍,“准备好了。可不知聆思也来了。”
亦瑶走进了一间小屋,“衣衫够就成了,洛绒不用化妆。”
等着亚妍换好小沅交给她的服饰,打扮成和小沅一样的侍女,正问着小沅这是要上哪儿去,亦瑶就又出现在了她们的面前。她们几乎认不出她就是那个美冠天下的绮雾公主了,一张脸说不上丑,也说不上美,就是让人过眼既忘毫不在意的那种普通女子。她右手一张香帕半掩着面,低声吩咐着,“走。”
一辆马车正等在韬光阁门口,亚妍跟着亦瑶和小沅钻进了车子,马蹄声轻响,不知去往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