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秦皇汉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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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风流人物
还看今朝
末了,武隶装逼幽幽叹道,“一曲肝肠断。天涯何处觅知音!”众文士听他如此说,不禁暗自惭愧,心想“天下才学共十斗,此人独得八斗!”书生宋一鹤为人洒脱,不拘小节,因叹道,“你的词句虽然粗糙,但是豪气干云霄,七步成诗的本事天下少有,我宋一鹤佩服!”转眼见众人面如死灰,哈哈笑道,“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今日领教了先生大才,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不敢请教先生大名!”武隶心想,逛窑子哪里能满天下去说的,因回道,“我叫毛润之,见笑见笑!”宋一鹤拉着武隶在傅鸿儒席边坐下,向他敬酒。傅鸿儒一改先前倨傲,暗暗自卑,满脸不自在的赔笑,向武隶敬了一杯酒。众文士也轮番向武隶进酒,一时众口缄默,再无一人敢吟风弄月,谈论诗词。
武隶不能喝酒,便以茶代之,喝了一会,见大家跟闷锅一样,自觉寡然无味,于是告辞出来。众人在他面前倍觉压力,也不挽留,等他走开后,都觉得心情一松,又热热闹闹的喝酒,只是宴会不复先前般诗书风流,众人只猜拳罚酒,如同寻常家宴。名妓化雪陪众人抚琴之余,暗暗想,“我若果真能陪他快活一晚,到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想罢,不由暗自耻笑自己妄想,自惭形秽,想起他皮肤焦黄,尖嘴猴腮,又认为他是个忧国忧民的大才子,定是郁郁不得志,才这般放浪不羁,心底愈发敬重,深深记下“毛润之”这个姓名。
“老鸨,我兄弟呢?”武隶找到老鸨问,老鸨接客忙得很,哪里记得住他,武隶又说道,“我兄弟是嫖梦蝶的那位!”“哦!”老鸨马上想起来,指了指院子里,道:“柴房边上有一个小房间,梦蝶就在那里。”武隶闻言勃然大怒,“我兄弟掏了这么多银子,你让他到那种破地方去操婊子?”老鸨忙说,“老奴先前就说过了,可公子就是不信,我奈何得了公子么?”武隶想想,她果然是说过那样的话,也不好难为她。自个寻去找了。走廊里三回四转,又问了两次路,武隶才找到这个偏僻的小屋。武隶打量着这件屋子,真寒酸!破门烂窗户,武隶纳闷想到,“梦蝶好歹也是这里的头牌,怎么会呆在这种鬼地方?”屋子里传来悲悲切切的声音,武隶见柴扉虚掩着,推门而入。一股恶臭迎面扑来,武隶几乎窒息。掩鼻蹙眉,他正要走出去,却看见秦欢跟个没事人一样,坐在床头,床上躺着一个女子,茅草屋子黑暗,远远的看不清她的样子。“秦欢!”武隶叫了一声。秦油郎闻得声音,抹掉脸上泪水,应了一声。武隶走进床前,闻到越来越浓烈的腐臭,,心底亮晃晃的,肯定是床上女子得了花柳梅毒!又看床上躺着的女子的脸,好一个国色天香!虽在病中,困顿憔悴,但仍然美的惊心,武隶心想,“谢倪儿已美艳不可方物,跟她一比,却又差的远了。”见到她面容,武隶顿时没了对恶臭气味的厌恶。他叹气道,“秦欢,你三年一梦。今日可醒了?”
“什么三年一梦?”伤心中的梦蝶听他这么说,忍不住问他。
武隶看看秦欢,心想他这个内向人肯定不会说的,于是坦白道,“小姐有所不知!三年前,他来楚梦阁卖油,得到小姐赏给一碟桂花糕,引为生平美味……”武隶娓娓道来,将秦欢三年来一颗痴心,为见佳人忍受的百般苦楚倾诉出来。梦蝶听得如此深情,几疑身在梦中,转眼看去,秦欢正暗自垂泪,她挣扎着爬起来,搂住他,哭到,“恨未能相逢长生时!”两个可怜人哭作一团。武隶看了很不是滋味,说道:“秦欢,如果我是你,就将梦蝶小姐接回去。虽家徒四壁,岂不比让小姐香消玉损在这污秽之地好上百倍?”梦蝶闻言一震,看了秦欢一眼,哀道,“我这将死的残破身子,莫要玷污了秦公子。”“不!”秦欢胸口起伏,勇敢的说,“只要梦蝶不嫌弃我,我愿意接小姐到我家。”梦蝶又悲又喜,伏倒大哭。
武隶叫过老鸨,老鸨听说有人愿意将个无药可医的人接出去,心里百般愿意,掩着鼻子假惺惺道,“梦蝶啊,可怜我养你这些年,竟然这么年轻就不成了,可怜我那如水般花出去本钱哦,不成!就是死,也要死在楚梦阁,妈妈怎么忍心你就这么出去了?”武隶见她言不由衷,心底冷笑,真是吃人不吐骨头!将梦蝶给他作赎身用的一箱子珠宝交到她手里,说道,“这是梦蝶所有的积蓄,反正也用不着了,作赎身钱吧!”老鸨说来说去,就是算计她这些私房钱,如今一数,果真全在手里了,遂对着秦欢笑道,“那恭喜这位公子了,抱得美人归,羡煞旁人啊!老奴这就给你们背马车,免费送一程!”其实她早恨得把梦蝶轰出去死了,免得影响生意,只害怕楼里的姑娘兔死狐悲,惹得众怒,才留着她。现在有人愿意接这个烫手山芋,她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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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照的词句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切切,用在这里正合适。“奴本了无牵挂,死便死了,只是秦郎,如今我好想活下去!”“梦蝶,莫说丧气话,你会好起来的!”“昙花虽美,总开无人时;奴本属君,相逢身已枯败,秦郎,我好恨啊!”
武隶最见不得人家死去活来的爱恋,一本韩国泡沫剧蓝色生死恋就赚够了他的眼泪,如今见了真人版,他恨不得拿刀出去,找那些嫖客一顿乱砍。心里只一个劲的祈祷,这位风化正茂的绝色早点好起来吧。“如果不是梅毒该多好啊!”武隶心想,哪怕是癌症,是白血病,也比梅毒死的好看一点。“如果不是梅毒就好!”武隶一遍一遍的叹息。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来,学生时候,同班一位女同学下身溃烂,去校医院看后确认是二期梅毒,那消息传开来,同学们异样的眼光逼得她上了吊,幸亏被同学发现救了下来,后来去了大医院就诊,才发觉那只是一种症状酷似梅毒的妇科病,根本不是梅毒,医生说,两种病在表征上唯一的区别,就是坏脓的颜色,梅毒的颜色是浊黄偶尔带黑,那种妇科病的坏脓是乳黄的。想到这里,武隶拍掌大叫道,“哎呀,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秦欢和梦蝶正哭得昏天黑地,武隶一把把两人分开,大声吼到,“先不要哭!”四个字镇住两人,武隶左看看,右看看,确认两人有了一点思维能力,说道,“我知道妇人会得一种酷似梅毒的病,但这种病不是梅毒,完全可以治好的!”梦蝶只当他是信口安慰自己,望望秦欢,见他狂喜,不忍点破。秦欢迫不及待的抓住武隶问,“那怎么治?”“先放手,我慢慢说!”秦欢放开手,武隶揉揉爪子,心想这小子急起来手劲挺大啊!他继续说道,“这两种病的唯一区别是,梅毒的颜色是浊黄偶尔带黑,那种妇科病的坏脓是乳黄的,梦蝶你溃烂处流脓是什么颜色的?”“我不知道!”梦蝶听他说得有板有眼的,也信了,只是她病得太重,起不起身来,不好瞧、也不忍瞧自己下身的情形。武隶急道,“那你自己看看啊!”“我疼得起不来!”
“我来帮你!”秦欢扶梦蝶坐起来,在床边等着。梦蝶看看他,他看看梦蝶,两人大眼瞪小眼,武隶急了,“你们怎么回事情?看病要紧还是一时半会的,你恋我爱要紧?”梦蝶虚弱道,“不是这样,秦郎你……”秦欢猛然醒觉,道,“该死!真该死,怎么忘了回避了!”边说边后退,突然一声大响,他撞到了房门,忍痛走了出去。武隶也随即跟着他出去。两人才出去一会儿,房里一声惨叫,秦欢一惊,拔腿就往里跑,武隶紧跟着进去,看见梦蝶坐在床上,下身覆着的一层白布揭开了一个角,梦蝶歇斯底里的喊叫,“为什么会这样?天哪!”秦欢见她情绪异常,心急如焚,抢身过去搂她,只停梦蝶一声尖叫,“不要过来!”秦欢呆立当地,手足无措。梦蝶以手覆脸,尖叫道,“我不敢看,我自己都不敢看,还是死了吧,死了一了百了!”
武隶心下了然,定是她接受不了自己身子溃烂的模样,大受打击。待她哭喊渐渐无力,武隶轻声问她,“脓水是什么颜色?”梦蝶一言不发,只是一直摇头。武隶心想她是没法给自己查看了,无奈看看秦欢,道,“你给梦蝶看看吧!”话一说出口,梦蝶又惊叫道,“不要!死也不要!”知道了秦欢那么爱自己,梦蝶宁愿死也不想他看见自己现在的丑陋模样。武隶虽然没有象秦欢那样爱过,也充分了解她这样的心思。但是总要有人看啊,想了想,武隶出了个主意,“我还是去叫大夫吧?”“不用了!”梦蝶丧气颓废道,“京城的医生都看了个遍,要是他们会治,早好了。”又想了想,武隶自告奋勇道,“我来瞧瞧!”“你?”秦欢疑问道。武隶说道,“是啊,总不能让你还没过门的娘子就这样病死吧!”
“成么?”秦欢看看梦蝶,梦蝶看看秦欢,随后两人一道看向武隶。武隶见梦蝶没有反对,心里明白她还是存着活的渴望,对秦欢吩咐道,“你出去一会。”秦欢看看两人,一咬牙退了出来,带上房门,等在外边。
武隶走进她,说道,“梦蝶小姐,我给你看看。”先帮她躺好,随即掀起盖在身上的白布。“呀!”武隶连忙捂住自己的嘴,没让声音出来。梦蝶下体的溃烂已经触目惊心,武隶虽有了解,仍然吓了一跳,“难怪她自己接受不了!”武隶忍住害怕,凑近细看,闻到一种说不出来的坏味道,看到黄色的脓水,只是分不出来是乳黄还是浊黄,武隶看了又看,并没有见着那种黑色的浓浆,心里有了一点企盼。给梦蝶重新盖上遮羞布,对外面喊到,“可以进来了”。话音未落,秦欢已然冲了进来,紧张的问,“怎么样了?”武隶弄来一副笔墨,写了几味中药材,递给秦欢,道,“中药讲究君臣辅佐,我只记得这种药几味主要配方,但是不知道用什么辅药,还有药的分量轻重。你把这几味药拿去给郎中看看,让郎中把方子配好。”摸出来一张五十两银票,递给秦欢,道,“快去!”秦欢知道现在不是客气的时候,拿着钱和药方,就奔药铺去了。
……
“京城里出了位七步成诗的大才子哩!”
“谁啊?”
“七步成诗毛润之!”
“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
“这个七步成诗毛润之,可了不得了!他……”
北京城几日来流传着一位“七步成诗毛润之”的故事,一首沁园春,士人圈里已无人不知了。有能力的豪门大家暗暗派人搜寻这个名嘈一时的人物,关于毛润之身形容貌的谣言满天,有人说他身长七尺,昂藏伟岸,腰悬四尺青芒,目光如炬,霸气十足;有人说他生得玉树临风赛潘安,一朵梨花压海棠;更有人说他是皇家宗室子弟,王八志气大盛。
皇宫办事处。大太监魏忠贤端坐大堂之上,询问手下,“查得怎么样了?”小太监回复道,“公公,已查出来了,这个毛润之,正是新任祀祭武隶,那首词也是他化名在一家叫楚梦阁的青楼里作的。”“是武隶?”魏忠贤大出意外,“他不是连字都认不全么?他会做诗?”那小太监叩首道,“公公,毛润之就是武隶,确定无疑。”“噢!”魏忠贤暗自思量,这武隶看来不简单。原先说他是个怕老婆的软蛋,又是个文盲,只怕是扮猪吃老虎哩!他这样把自个弄成一个小丑,为的是什么?魏忠贤越想越深,越想越惊心,如今武隶深得皇帝宠信,这样一个心机城府深不可测的人,不知是敌是友?那日与武隶偶遇情形历历在目,真是矛盾啊,印象中那样的人物,自然不会是惧内的文盲,真期待与他一番畅谈啊……
花园、书斋、馆榭、山石,高耸的松柏、珍贵的花木、山石和亭阁御花园皇帝与妃嫔休息玩耍的地方。千秋亭,这个世界上第一无二的,集奢华和高雅于一身的皇家亭轩,如今生生的站立着一位外臣,礼部祀祭司郎中武隶。
“皇上,还是您家漂亮!这个亭子,简直是巧夺天工嘛!”武隶左看看右看看,啧啧称奇。朱由校听他夸赞,非常兴奋,道,“孤亲自设计改建的,如何?”武隶摸摸一个合抱不过来的大柱子,说道,“皇上是下了大功夫的!”朱由校高兴的合不拢嘴,这个武隶,每一个字都那么切合孤的心意,真是上天派下来给孤的忠良臣子哩。
“皇上,奉圣夫人到了。”
武隶听言朝前望去,一个三十出头模样的艳丽妇人一路走来,扭腰提臀、摇曳生姿。武隶知道皇帝有一个乳母,四十挂零的年纪,掌管着皇家内庭的事物。她保养得真好!看上去比自个老婆张氏还年轻,而且身上一点赘肉都没有。客氏隔着三四丈远的就开始念叨了,“皇帝啊!这个皇宫奴可没法管了,冯贵人那个小浪蹄子,简直要把奴活生生气死哩!”朱由校笑道,“哪个惹怒您,乳母只管打她板子好了。”客氏走近,见武隶一个外臣呆在御花园里,因说道,“这位大人就是祀祭郎武大人吧?”武隶忙作揖笑道,“奉圣夫人吉祥,夫人如花娇美,艳压群芳,青春常驻,下官正是武隶。”“哟!”客氏喜笑颜开,看看皇帝说道,“皇上幼小时,奴倒说得上青春,如今皇上大了,我也衰老了哩。”朱由校笑道,“乳母年轻着哩,便是二八少女,站在乳母声旁,也要黯然失色。”客氏嘻嘻笑道,“皇上真是会哄人开心,奴还能不把后宫理得顺顺当当的,让皇上舒心适意么?”又笑道,“奴炖了些补品,皇后抱恙,身子虚弱,要好好补补,奴这就去了。”皇后张氏月前妊娠,客氏以计堕其胎,日前正在将养。皇帝大略知道皇后病了,因一门心思扑在杂学上,未曾关心到这些事体。
武隶却知道皇后妊娠流产,结合历史常识、市井传闻,知道是客氏弄出来的事情,如今见她在受害生命的父亲面前没事人一样,还装得象个慈祥的老奶奶,皇帝则被人害了还感谢着害人的客氏,心里真是说不出来的郁闷。这些日子来两人相处,武隶看出来了,朱由校是个天才的科学家和工程师,弄理论、作学问,朱由校是一把好手。可是他长在深宫,缺乏与人交往的常识,不会识人用人,不辨忠奸,不是合格的皇帝,典型是一个错位的悲剧!
“武爱卿,咱们来测阿基米德浮力定理的参数值……”皇帝又拉着武隶开工了,武隶摇摇头,撇开刚才的不愉快,和皇帝搞起科学研究来。两人弄得热火朝天的时候,特别会挑时间的王体乾又寻来了,“皇上!先皇选侍赵氏……”皇帝正和武隶忙得不可开交,头也不回道:“孤已悉矣,汝辈好为之。”武隶闻言心惊,想起历史上阉党玩弄权术的花招,知道自己眼下的作为无疑是帮了他一把,却因入朝时间太短,不知道皇宫这汤混水的深浅,不敢胡乱说话。
王体乾得旨大喜,脸上不露端倪,道,“奴这就去办。”朱由校挥挥手,不再言语。王体乾回到司礼监,按魏忠贤之命,矫诏赐先皇遗妃选侍赵氏死,“赵选侍阿赵选侍”王体乾暗想到,“非是吾欲取汝性命,只是你得罪了奉圣夫人,天皇老子也保不了你!还有冯贵人,嘿嘿,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