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集
1.通往左家山梁的路上,小梅抱着自己从未铺盖过的新被褥,哑巴媳妇抱着自己结婚时赵老爷给置办下她还从没舍得穿的新棉衣新棉裤。
三梅问小梅:“这是要伺候皇后还是要伺候公主?还要我和爱媛嫂子给她洗澡。”
小梅若有所思:“不是皇后也不是公主,估计是一个太子妃。”她把怀里的被褥塞给三梅,“你和爱媛嫂子送上去吧,俺得去里沟给哑巴大哥送饭。”
三梅:“让爱媛嫂子去给哑巴大哥送饭吧。小梅,三姐有些话一直想找你好好唠唠……”
小梅:“不行。俺爹有吩咐,你和爱媛嫂子从今天开始,最大的事就是侍奉好那个……啊?记好唠。你有什么话?不就是和王殿名那点儿曲曲弯弯吗?你要是真喜欢真愿意,就让他娶你呗。你那浪蹄子的泼辣劲儿哪儿去啦?”
三梅:“可……”
小梅:“俺知道恩想说什么,你是想说:可惜他在赵左甘井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对吧?那就天当被,地当床,找个僻静没人的地方先把那事做了……”
爱媛听不下去:“小梅!有你这样对自己的姐姐说话的吗?”
小梅:“大嫂,你新来你不懂。小梅……小梅我现在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
小梅停下了脚步,无比深情地看着那片已经收割过的玉米地――成熟的玉米棒子早已经被人掰走了,只剩光秃秃枯黄的玉米杆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不久前的那个美好夜晚,这片玉米地绿油油散发着清香,俩个青梅竹马的男孩女孩钻了进来,他们来到了一块隐秘平坦的空地。男孩一把抱住女孩,女孩捧住男孩的脸开始吻,由温柔到疯狂地吻......
小梅想着不堪回首的往事,捂着嘴“哇哇”哭着跑下山。把个爱媛吓的什么似的,她忙问三梅:“我说错话啦?咋得罪咱小梅妹子啦?”
三梅:“你别在意嫂子,是俺家小梅自己心里落下的病,最近一走过这片玉米地她就要哭,尤其是在黑夜里。”
2.蛤蟆沟外的大路旁。
生死重逢,赵慕文和王教官欣喜若狂地拥抱在一起,久久不愿分开。赵慕文在哭,王教官也在哭。
王教官擦干眼泪,问:“好了。别的话以后再说,咱们现在去哪儿?”
赵慕文:“去东山乡,看看学生的……”
王教官:“以后别学生学生的。你要记住自己的身份,你是校官,我是上尉。我只是你的一个部下。好了,少校,你原来准备带着部队去哪儿?”
赵慕文指着通往靠山村的大道,道:“离这儿不远五里地,就是靠山乡的所在地靠山村,沿着靠山村上大道往南……”
“叭――!”暗夜里的一声枪响,打断了赵慕文和王教官的谈话。那枪来自前面的山上,
很明显是冲赵慕文他们这边打来得。子弹在赵慕文身后的石头上溅起了一个耀眼的火星,行进的队伍纷纷隐蔽。
赵慕文躲在一块大石头后,用当地话朝山上喊:“山上什么人乱开枪?!”
一个大嗓门:“是恩爷爷们,靠山乡自卫队。”
赵慕文:“日恩祖宗的!不知道先朝天放一枪发个警告吗?不问问下面是谁就乱放枪?!还直接就往人堆里招呼?!”
大嗓门:“恩们是什么人的队伍?”
赵慕文:“抗日的部队。”
大嗓门:“滚蛋。不许进来!溃兵不如寇,恩们抗屁的日?”
赵慕文:“俺们是路过的柳彦彪42师,二十七路军十四军团冯钦哉的部队…..”
大嗓门:“爷爷没听说过。滚蛋吧!去别处抗恩大的日吧。俺靠山乡不抗日!俺这里住着就有好几十号日本人呢,怕日本人的话就快滚蛋。恩们要投降皇军的话,先把枪扔下……”
赵慕文:“恩他妈的什么东西?!这么快就想当汉奸……”
“哒哒哒…..”山上回敬的是一梭子冲锋枪子弹。
王教官分辨着枪声道:“咱山西阎长官仿制、改型的美国m1928式‘汤姆逊’冲锋枪?怪事,荒野山村,他们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家伙?可惜了那些个宝贵的子弹......”
赵慕文:“山上打枪的杂种,敢给恩爷报个名号吗?”
大嗓门:“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爷爷大名马金如,靠山乡自卫队大队长。恩咋?敢咬爷俺的球还是敢咬日本人皇军的球?”
赵慕文:“谁命令恩向抗日军队开枪的?恩的主子是谁?”
“哒哒哒…..”山上回敬的又是一梭子冲锋枪子弹。
赵慕文招手小声叫过梁班长和次仁来,他对梁班长道:“命令一个一传下去,谁也不许开枪。”然后他对次仁说:“你藏好准备着。我再勾他打一梭子。他的枪一响你就开火,别手软,往死里打。给这个胆敢蔑视我们的狗屁自卫队留个记号,让他知道知道什么是42师,什么是二十七路十四军团,什么是抗日的部队。叫狗日的看看,梦想当他皇军爷爷奴才的下场!”
次仁点点头,他躲到一块大石头后,拉开枪栓。
赵慕文:“山上的傻奴才们听真唠。别再开枪,再开枪后果自负。靠山乡赵、左、马、祁、樊五大姓,马金如,告诉爷爷,.恩大是谁?爷爷回头让恩大宰了恩个忘了祖宗的狗奴才......”
“哒哒哒......”山上回敬的又是一梭子冲锋枪子弹。
这边次仁的枪也紧跟着响啦,随着三八枪“吧――勾”的一声,山上传来了一个人中枪后的惨叫声。
赵慕文对王教官:“撤吧?”
王教官点点头。
赵慕文朝黑黑的山上“呸”吐了一口:
“真他妈活见鬼了。晦气!大江大河趟过千万条,没想到在爷爷自己家门口的小阴沟里翻了船。要去凤凰窑沟村或皇渡村,咱平白无辜得多绕二十多里地。哎呀,我左肚子这边怎么疼……..”
王教官一看:“你中弹了。是刚才那第一枪……”
梁班长赶快过来给赵慕文包扎,他愤愤地请示道:“少校,下个命令。我带几个手枪队乘天黑摸上去,进靠山乡屠了这个汉奸村子?!”
赵慕文:“不行!靠山村不是汉奸村子,是这个村子里有人死心塌地想要当汉奸。这棵钉子一定要拔掉。否则,我们展转腾挪打游击的空间就要大打折扣。但绝不是今天,我们士兵的命每一条都金贵,我手枪队、便衣队士兵的命就更是金不换。现在敌在暗我在明,敌有备而我无防。告诉弟兄们谁也不能胡来谁也不能冲动。改变原计划,撤,我领你们走小路绕过赵家沟口进驻石棋御村!梁班长你殿后。”
3.左家山梁下,早已等候多时的左家兄弟们接过两匹驮着伤员的马,牵着上了山进了左家大院。
左家大叔和胡联成等人赶着马车进了里沟,车在赵老爷分给哑巴另户单过的大院门前停下。
赵士琪嘴里叼着烟袋,跑出院到林子里他家的菜地拉屎,把左大叔他们的一切看了个清清楚楚。
4.左大叔众人一起用力,把那两口大铁箱抬下车,搬进院,放进了哑巴事先挖好的大坑里。
赵老爷对要拿铁锹帮着掩埋大坑的胡联成等人说:“你们走吧,回去各干各的。炮手,马贼,你们俩去查哨。以后更得要多加注意才是。”
胡联成他们答应着走了。
5.石棋御村山坡的一片树林里,赵慕文的队伍正静静地关注着山下村里的情况。
一声悲苍的惨叫撕裂了深夜的宁静,声音来自一座三进三出灯火辉煌的大院。院门外拴着十五、六匹军马。
“老总,求求你们,别杀俺的耕牛!那可是俺一家四口活命的老本啊!”
6.大院里,一个当兵的挥舞着手里的马鞭子:“说!你是不是这村的地主?!”
被绑在树上的马大爷:“不是。”
当兵的:“赵左甘井村怎么走?”
马大爷:“这就是赵左甘井村。南边沟口就是俺们村的石牌楼,不信的话,老总你自己去看呀。”
当兵的:“村里的赵大地主呐?”
马大爷:“跑啦。日本人还没打开娘子关就早跑西边去了。”
当兵的:“你是这村的大户?”
马大爷:“老总,你行行好吧。你看我这样破衣烂衫、麻经骨瘦的象地主大户吗?我们家一天瓜瓜菜菜只吃两顿饭,还都不敢吃饱。我们只是替人家看门的老佃户。”
当兵的:“赵大地主秋天打下的粮食呐?藏哪儿啦?”
马大爷:“人家卖啦,卖到靠山乡里去啦。我早对你说了,离这十四、五里地,就是我们靠山乡。那里才有大户才有粮食啊!别杀别杀别杀耕牛――啊!我的老天爷――!”
当兵的:“再喊,再喊我把你儿子、你孙子也杀唠,把你儿媳妇的衣服扒唠。”
马大爷声嘶力竭地喊:“你杀了我可以!求你放了我儿子,俺们是庄户人家,求老总你别杀俺的耕牛啊――!”
7.赵慕文伏在王教官和梁班长耳边,命令:
“你俩各带着五个人一个往北一个往南,下去找村里的老乡问问情况,探探这伙兵的虚实。非万不得已不要开枪。小心对方哨兵。”
王教官和粱班长领命,各带人摸下了山坡。
赵慕文回头命令次仁:“小声传令下去,弹上膛,准备战斗。”
8.赵老爷让小梅拿来锉刀,和哑巴一起锉开箱子上的大锁头,三人打开箱子一看――半箱子大洋,再打开另一个――满满一箱子全是大洋。
小梅惊喜地叫道;“俺的娘呀!爹,这是……”
赵老爷瞪了她一眼,叮嘱她道:“隔墙有耳!别大声说话!记住,这些都是保咱家卫咱国将士们的流血卖命钱,一个大子都不能动。你马上和哑巴把这些钱分成四十个小包藏起来,这个坑里就埋两口空铁箱子。这钱,你要建帐,还要把帐记得清清楚楚的。除了你男人和你四哥左新录的部队用可以给拿出来,任何人不能给,包括我在内,一分一厘也不能给。懂了吗?要是你敢胡乱动这钱,那小祖宗回来可就不是扇你两耳光那么简单的事啦,他会拿刀一刀一刀活剐了你。”
小梅郑重地点点头道;“俺知道这东西的分量,爹。你放心,俺小梅会象保护俺家男人和俺四哥的性命一样保护这些钱的。俺小梅对天发誓:人在钱在。”
赵老爷:“还有那个……叫电台的东西。既要藏好,又要藏在一个说用就能马上拿出来用的地方。那可是咱小祖宗行军打仗的千里眼顺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