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集
1.清晨,
左大叔和梁班长赶着八头毛驴,驴背上驮着黑亮的炭块筐,行进在蛤蟆沟通往靠山乡的山路上。两人边走边聊着靠山村的情况。
左大叔:“马金如是靠山乡有名的富商马廉民大财主的大儿子,马廉民人在十里八乡口碑很好。他有俩个儿子三个丫头,他的二儿子以前象是晋绥军的一个什么官,叫马银如。他家里最了不得的是他的大丫头,嫁给了县里的县衙文书,也就是师爷。听说这大丫头的文书女婿在官场上玩得是八面玲珑,跟各方面都有交情。”
梁班长:“陌生人进出靠山村....他们那些自卫队....搜身不?”
左大叔:“搜。查得可严了。”
梁班长:“那大叔咱俩分开走。我身上带着两只家伙呐,别到时候打起来连累您老人家。”
左大叔:“笑话。靠山乡十里八村,敢搜跟俺左大叔相跟着的人?那娃娃恐怕还没有从他娘肚子里生出来呐。”
梁班长:“靠山村里究竟有没有日本人?”
左大叔:“恐怕.....没有吧?”
梁班长:“自卫队有多少人?有多少支枪?”
左大叔:“…….”
梁班长:“那大叔咱俩必须分开走......”
左大叔变了脸:“不行!临来时东家有硬交代:不能让你梁班长出一点儿差错。你要是少了一根毫毛,那老家伙非把我的脑袋拧下来不可。把你的家伙给我,我给你藏炭筐里。要是有人问,你就说你是我的...二女婿吧?”
梁班长:“行。”
左大叔望着高大、膘悍、英俊的梁班长道:“你想清楚了再说行不行?先说你家里有没有媳妇吧?”
梁班长:“没有。”
左大叔:“老家是什么地方的?”
梁班长:“陕西省绥德。”
左大叔:“怪不得说‘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那咱就说定啦?!”
梁班长:“说定啦.....什么?”
左大叔露出了山里人下套子的狡猾:“给我当二女婿?”
梁班长笑道:“什么就给你当二女婿?我连你们家二…丫头长什么样还没见过呐?好我个大叔吆。”
左大叔:“委屈不了你。实话告诉你,我二丫头呀,比我三丫头四丫头更漂亮更贤惠更能干。我三丫头四丫头都成了军官太太,二丫头着急呀……”
梁班长:“等等!啊吆,了不得啊大叔,你老人家.....”
左大叔:“明人咱不说暗话,你知道我小女婿是谁?”
梁班长:“谁?”
左大叔:“赵慕文。”
梁班长:“天呐!敢情你是......”
左大叔:“敢情什么?!我不但是他老丈人,我还是那小子的干爹!他是吃我家娘们奶长大的。你知道我三女婿是谁?”
梁班长:“......”
左大叔:“王教官王殿名。”
梁班长:“......”
左大叔:“我再给你说一个人,你一准也认识,左新录什么...噢中尉官。”
梁班长:“左中尉,左大叔,他是你.....儿子?!”
左大叔得意地点点头,放开嗓门大吼了几句戏文:
“年轻人一时火性起
不懂得轻重惹是非,
你夫妻一时吵几句,
不该将孤王的江山提…….
2.不一会儿功夫,俩人来到了靠山村自卫队的哨卡。三个身穿收边孝衣、端着步枪的自卫队兵拦住了左大叔他们。一个自卫队兵主动上来跟左大叔打招呼道:
“二爷爷,恩老卖炭来了?”
左大叔盯着他的孝衣问:“小狗子,恩给谁戴孝?咱左家人谁死了?”
左小狗子:“不是咱左家人,是俺村自卫队的马金如大队长死了。”
左大叔:“咋的就死了?”
左小狗子:“昨晚有一伙子溃兵,朝俺大队长射了一冷枪,抬回家就咽气啦……恩(你)相跟着的这人是谁?”
左大叔:“咱家人。”
左小狗子:“俺咋从没见过?”
左大叔:“恩五年也不知买斤点心进沟里看看二爷爷二奶奶去,恩见过个屁!恩爹呐?俺老哥哥好吗?家里要炭不?”
左小狗子忙说:“俺爹挺好,要炭要炭。前两天俺爹就撵着俺让进沟里驮炭去。俺在自卫队支应差事,忙得实在脱不开身。正好二爷爷您来啦,这八驮子炭就都卸俺家去吧,俺中午下岗回家就给钱。”
左大爷:“买只烧鸡,买瓶酒。二爷爷要喝一壶,顺便给恩介绍介绍咱家这口子。”
左小狗子:“行行。”
左大叔:“扛上枪啦,这东西一响,既能杀人又能伤己。要学得机灵点儿,躲着子弹走,别迎着人家的枪口冒傻气。恩老子俺老哥哥可就恩这一个宝贝金疙瘩儿子”
左小狗子:“二爷爷说得在理――噢,光顾扯淡话,忘啦给二爷爷恩老见礼啦。”说着,他就要单腿点地给左大叔跪下。
左大叔摆手道:“得了得了。午饭在恩家吃啊!”他和梁班长赶着驴队过了卡进了村。
3.靠山村。
两边店铺林立,商贾云集。天主教堂塔楼钟声阵阵。
马廉民家大宅院。
马家的十几口女人在为马廉民死去的大儿子马金如号丧。
挽联、祭幛、匾额、花圈、纸人纸马、金山银山陆续送进灵堂来
细乐班子在吹打,笙、管、笛、云锣俗称的“十番乐”齐鸣。
院子里开始搭建讲究的“起脊棚”、两面包细席、天井子、吊蓝团鹤天花板。
大门口在搭建过街楼,挂五彩网。
胡联成和身着便衣伪装的朱彪提着礼品,随着吊孝的众来宾走进了马家大院。向躺在描金灵床的死者致哀,死者正上方有一幅祭幛,上书:
马大公子金如卫国护乡保家英烈千秋。
帐房记帐,然后一一喊帐道:
“本乡赵左甘井赵逾彩老爷送纸人纸马、金山银山,奠洋两元!
“本乡前左家疙梁左守业左老爷送匾额,奠洋两元!
“本乡里左家疙梁左守钱左老爷送纸人纸马、奠洋两元!
“本乡中左家疙梁左宝生左少爷送金山银山,奠洋两元!”
马银如率领着孝服的众人给胡联成等来宾一一磕头。胡联成和朱彪把马银如搀扶起来,劝慰道:
“二公子请节哀。”
马银如:“请胡管家代我们家老爷子和我向赵老爷问安,闲暇了我去赵左甘井给他老人家磕头回礼。”
胡联成:“二公子繁忙,请自便。”
马银如:“怎么不见石棋御村的礼到?那村里的人都死绝户啦?!”
胡联成:“令兄大丧期间,二公子须净口才是。小人告辞。”
马银如:“胡管家请留步。赵家三公子慕文有信吗?”
胡联成:“没有,音讯皆无。”
马银如:“他要回来,让他来我这儿,我让他当….先当我的小队长。告诉他,别再和日本人没完没了啦,不管是西洋人还是东洋人,咱中国人永远就打不过人家、赢不了人家。”
胡联成:“二公子的美意,联成一定转告赵老爷。赵家三公子一旦回来,联成定将劝说他来投奔阁下。小人告辞。”
一个戴着靠山乡自卫队袖标的人上来,在马银如耳边悄悄说了几句什么。马银如闻言凶相毕露,对周围他的几个手下发令道:
“通知自卫队全体集合!快!”
4.清晨,石棋御村。
几家农户都在忙着替官兵蒸窝窝头、馒头。
马永昌家大院。
厨房里,玉兰要往下端大蒸笼里的窝窝头、馒头,她叫厨房门口蹲着的丈夫:
“永昌,快来帮俺抬一下蒸笼。”
马永昌:“不管。”
玉兰急得要哭:“俺一个人架不下来,恩行行好,过来给俺搭把手吧!”
马永昌:“不管。俺等他们还俺的牛!他们当官的答应了,要还俺三头牛。说话不算话,俺什么也不帮他们干。”
玉兰:“算姑奶奶俺瞎了眼,披星戴月累死累活,真是活脱脱嫁给了一头畜生!”她喊来他们的儿子小牛,母子俩吃力地抬下蒸笼,把蒸好的窝窝头、馒头分别拣放进两只水桶里。马永昌起身,进来拿了一个馒头自顾自地大啃起来。
他的儿子小牛用愤怒的眼光怒视着自己的父亲。
玉兰挑起盛着干粮的水桶,拉起儿子小牛去给官兵们送饭,一边走,玉兰一边劝孩子道:
“听妈的话,宝贝。他吃他的白面馍馍,咱小牛吃玉茭面窝窝头也一样长大成人,还要长成好人,对不?”
小牛突然冒出一句:
“马永昌是畜生!”
玉兰大惊:“小祖宗!不敢这样说自己的亲老子!要天打五雷轰的。”
小牛:“俺就要说,马永昌就是畜生!”
玉兰扬手扇了儿子一个耳光,小牛被打到在地。他没哭,却用不可思议的目光愤愤地盯着自己的母亲。玉兰放下挑着的担子,心疼地去拉小牛起来。小牛倔强地推开她,起身跑去要找他的爷爷,却冷不防猛地扎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王教官穿着他的晋绥军上尉军服,威风凛凛地“押”着曹三龙等四个晋绥军军官,要去同潘司令的官兵们会合。他爱怜地一把抱住气冲冲的小牛:
“乖乖,这不是马大爷的宝贝孙子?谁惹你啦?看你这架势象是要跟哪位拼命!告诉我,我看是谁?!老子毙了他。”
小牛:“是马永昌那个畜生!”
5.石棋御村赵家大院后院窑洞。
正窑,赵慕文爬在炕上仍在昏睡,白容芳和衣盘腿卧在他的身边、紧紧搂着他的一只手在打瞌睡,老实的左新财,他蹲靠在赵慕文脚后的炕沿边也在打瞌睡。后窑的另两眼窑洞,一眼单独关押着晋绥军俘虏的头头――潘司令,他一个人跪坐在大炕上长吁短叹;另一眼关押着随潘司令他们闯进村来的那五个女人。大院的门房,马大爷手里攥着一块大洋鼾声如雷,老爷子的小桌上有酒、有肉,还有吃剩下的三个大馒头。
大院的三道门外戒备森严,梁班长安排得都是双岗双抢的手枪队心腹。
马永昌阔步走来,大摇大摆就要往里闯。
卫兵拦住他:“你干什么?”
马永昌:“找你们当官的。”
卫兵:“有事?”
马永昌:“当然有事。”
卫兵:“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