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绥军的潘司令小声回答道：“王殿名参谋长告诉我说，这独手家伙是闻诏司令的大红人，闻司令不在，这支部队就是这独手家伙当家…….”

4.左新财的大女儿、二儿子，左家二哥的儿子，左二梅的俩个儿子，左三梅的女儿等小伙伴们打打闹闹来到打谷场。胡联成要督导他们练武功了。

左二梅的俩个儿子朝李狗蛋做着鬼脸，挑衅似地挥舞着拳头，学着李袖珍的太原话故意把“鹅”字嚷得很响：

“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轻波。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轻波。鹅鹅鹅……”

狗蛋畏缩着向李袖珍讨饶：

“妈妈，额不想练武了，额给你多背几篇文章：

曰国风，曰雅颂。号四诗，当讽咏。

诗既亡，春秋作。寓褒贬，别善恶。

三传者，有公羊。有左氏，有谷梁。

经既明，方读子。撮其要，记其事。

五子者，有荀扬。文中子，及老庄。……”

李袖珍：“不行。你就是把《四书五经》全背下来也得去练功！”

狗蛋含着眼泪给李袖珍跪下，指着身高马大、成群结伙的左家表兄妹们道：“妈妈，额再练武功也打不过他们……”

李袖珍：“打不过就去死！但也必须去练功。文治、武功，那一样你学不好，你那个混蛋老子将来就会大耳光子扇额。”

狗蛋想蒙混过关：“好妈妈，亲妈妈……”

李袖珍手里的荆树条毫不留情地狠狠抽在了狗蛋的背上。

“去！练功！”

胡联成教练：“狗蛋，快过来，集合啦。预备：黑虎掏心！”

狗蛋等弟子左右开弓打出四记勾拳，喊：“坚、持、到、底！”

胡联成教练：“双风灌耳！”

狗蛋等弟子左右开弓打出四记摆拳，喊：“团、结、一、致！”

胡联成教练：“毒蛇吐信！”

狗蛋等弟子左右开弓踢出四脚，喊：“共、御、外、辱！”

胡联成教练：“怒狮狂奔！”

狗蛋等弟子左右开弓顶膝，喊：“决、不、投、降！”

胡联成教练：“黑虎掏心！”

…………

左新财背着杆步枪，赶着他的羊群来到打谷场边。他袖着双手傻呵呵看娃娃们勾拳、摆拳、顶膝……

山后面，传来了左大娘和左小梅的呼喊：

“新――财――！”

“联――成――！”

胡联成教练和他的弟子们停止了操练，与左新财一同侧耳聆听。

“回――来――！”

山下面的大路上，马车、毛驴早已连成了一字长蛇大阵，它们驮、拉着三、四十号身穿便衣的八路军伤病员进了赵左甘井沟。

5.石棋御村。

四年多以前，赵慕文在泻大山洪的乱石河滩投资造地建水池。如今，那些旱涝保收的土地上，是一片片地毯、绒被似的绿色，麦苗柔嫩，却很茁壮，芬芳飘散在空气中。严冬，她们吸收了雪水的精华，在成熟的五月，她们将向42师的官兵奉献饱满的麦粒。村民、官兵尝到了甜头，变得一发而不可收拾，以前开荒造了九百多亩地，今年王教官他们还要造五百多亩。

赵慕文、白容芳、左新录和王教官送啥子么的、圆鼻子士兵和王副政委踏上南下晋冀豫根据地的征程。赵慕文把几张纸交给王副政委，对他说：

“这是我们白容芳队长，根据日本特务荒木贞夫的交代所综合出来的情报，那个荒木贞夫是日军驻石家庄1417部队劳工训练所第二训练部部长。希望贵军能有所重视。”

王副政委郑重地接过那几张纸，交给啥子么的、圆鼻子士兵收好。他跟赵慕文握着手远离人群，边走边聊道：“你们责任重大，既要掩护我们的伤员，秘密生产地雷炸药，又要保护我们八路军两大根据地之间联系的这条重要通道。你们也要千万小心，我们会及时派人和你们联络。现在，军事斗争错综复杂，政治形势也扑朔迷离。现在是华北日军十分得意的时候。我们八路军也从各方面转变了自己的战略，寻找对付敌人的办法。我们中央致电前方，提出：对敌寇实行蚕食最严重的地区，可采取隐蔽自己、保存实力、保护民众的方针。我们各部门要帮助群众想出办法来对付敌人，使民众不吃亏。特别提出，在这些地区可以采取两面派(明维持、暗抗日)的政策，避免尖锐对立、痛快拼命，引起敌人对群众的残酷镇压。我很担心你呀闻司令。千万别一失足成千古恨。”

赵慕文：“你是担心……我会投降当汉奸？”

王副政委：“你闻司令宁死也不会当汉奸，这点儿我深信不疑。我是担心你再一次被……你们国民党军统特务迫害。”

赵慕文冷笑道：“什么我们国民党？我只是国难当头无奈投笔从戎的一个国民革命军小屁军官。他们愿怎么迫害就怎么迫害吧，只要是抗日，我逆来顺受，天亦无所用其伎俩矣。蒋介石委员长的最得意最鼓舞人心口号是‘不成功则成仁’。其实，明眼人早看透了，所谓的成功，是其中央军的‘成功’，所谓的‘成仁’，是异己杂牌军的‘成仁’。现在，蒋委员长的三大眼中钉肉中刺，东北军、西北军和阎锡山的晋绥军都差不多已经‘成仁’败光了。没死绝又不愿当汉奸的，不是在苟延残喘，就是大开城门同八路军合作……”

王副政委：“闻司令……对我们共产党有什么…..认识吗？”

赵慕文：“我们家是地主。”

王副政委：“我们家也是地主，而且还是大地主。我们党里有许多同志，家里都是有钱的大地主、大资本家，但这并不影响他们成为共产主义的忠实战士。”

赵慕文：“王兄，你我身处一个政治早熟的农业国家，在一个官场规则通吃一切的社会里……听王副政委的口音，你也是我们北方人？”

王副政委：“我们家在山东济南。”

赵慕文：“‘南齐鲁、北燕京’。王副政委可否知道，济南有一所号称‘华北第一学府’的齐鲁大学？”

王副政委：“知道。那是鄙人的母校。”

赵慕文羡慕地道：“了不起啊，听说贵学校设立有文科、理科、医科、神科、社会教育科、天文科、农科和国学研究，王副政委你学的是……”

王副政委：“社会教育科，一天到晚研究些不着边际的西方金融、西方证券和投资。枯燥乏味的很啊。”

赵慕文：“据我所知，贵学校在创办后的十几年间，异常复古与守旧，宗教气氛十分浓郁，校政大权一直掌握在神职洋人手里，学生几乎也是清一色的基督徒，入学不入教要受到歧视。王副政委是基督徒吗？”

王副政委：“曾经是过。但苏俄十月革命后，我们齐鲁的许多学生都自觉自愿地加入了中国的布尔什维克党……”

赵慕文：“‘君子群而不党，小人党而不群。’”

王副政委：“道德高尚的人因有共同的奋斗目标团结在一起，但这并不等于结党营私。我们党现在就是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打败日本强盗，维护中华民族的国家利益。这样的党是君子之党还是小人之党？”

赵慕文：“‘君子小人所为不同，如阴阳昼夜，每每相反。然究其所以分，则在公私之际，毫厘之差耳。’我中学时就研究过共产主义，我熟读《资本论》，背过《共产党宣言》和列宁的《国家与革命》，差一点儿就成了象你似的共产主义的忠实战士。”

王副政委：“噢，闻司令读过马克思的《资本论》？比我强嘛。”

赵慕文：“不要恭维我。闻诏有一事不明，还请王副政委指教。生产资料公有制经济基础的建立，会不会造成人口泛滥的灾难？此其一。二，象苏俄似的用暴力革命的手段，剥夺地主、资本家的生产资料，是否是建立贵党奋斗的大同社会的唯一手段？要知道，暴力革命最容易导致以暴制暴，那是要流很多很多血的。三，在此生产资料公有制经济基础之上建立的贵党的上层建筑，能否根本杜绝历朝历代来的官僚腐败？是否又会产生新的社会财富分配不公？”

王副政委开始认真思考：“人口泛滥，暴力流血，官僚腐败。人口泛滥……”

赵慕文：“王政委……”

王副政委纠正道：“是副政委。”

赵慕文：“对不起，王副政委。从刘邦到朱元璋，历史已经一次次证明，奴隶做了主子，往往比以前的主子更狠.你听说过，社会历史发展的监狱宫殿学说吗？”

王副政委摇头，问：“请指教一二。”

赵慕文：“指教不敢。该监狱宫殿学说或许只是旁门左道的一家之言，我故妄言之，王副政委不妨故妄听之。它的中心意思是说：一群奴隶造反，杀了原来的国王，把原来的王公大臣打入地狱，这群奴隶住进了原来国王的宫殿，他们的头子就成了新的国王。后来，又一群奴隶造反，杀了新国王，把新国王的王公大臣打入地狱，新的奴隶群又住进了旧的宫殿……如此循环往复、终而复始。这个宫殿――监狱――宫殿的过程推动了社会的进步，原来下贱的带铁镣的奴隶变成了自由农奴――劳动农工――雇佣工人，原来世袭网替的国王也变成了经过人民投票选举的议会总统……于是就有了国父孙中山的自由、平等、博爱，于是就有了法兰西、美利坚等西方的法治社会，才会有西方福利国家的社会关怀……”

王副政委：“但另一方面，大家又争着做上帝的代言人，所以就产生了种族优劣论和法西斯主义。象德意志之希特勒，日本之近卫战争内阁、东条战争内阁……”

赵慕文：“好词啊，王副政委――‘大家争着做上帝的代言人’！你真不愧是齐鲁大学的基督徒学生。其实，社会的进步与民族的解放，都是踏着尸骨的战歌。作为一个最高军事长官，王副政委及同僚对贵军朱德司令和彭德怀副司令的为人评价如何？”

王副政委：“哪方面？”

赵慕文：“首先是对待浴血拼命立功的大臣问题上，历史上有：汉刘邦的长乐宫夷韩信三族。，唐李世民的一字并肩王不许干政，宋赵匡赢的杯酒释兵权，明朱元璋的刻薄寡恩棘杖去刺。依王副政委看来，你们那位朱德司令和彭德怀副司令一统江山之后，会学汉唐宋明哪一位开国君王？”

王副政委：“闻司令您有所不知，自从三湾改编后，我们就确定了中国共产党对军队的绝对领导。”

赵慕文：“这么说，朱德司令彭德怀副司令不是你们八路军的最高……指挥官？”

王副政委抹抹自己脑门上的汗：“怎么说呢……”

赵慕文：“谈心就要交心，交心才能同心。要我带着我们的部队加入八路军，我们就必须要知道我们究竟是在为谁抛头颅撒热血？我就必须要知道我们弟兄们将来的生老病死婚丧嫁娶谁来给负责？”

王副政委：“谈这些为时尚早。现在的重要任务是抗日……”

赵慕文：“蒋委员长在抗日,第二战区阎锡山长官在抗日,你们八路军在抗日,我们98军42师也在抗日。第一次见面，我就说过：太平洋战争一爆发，日本人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他们的失败只是个时间问题。此乃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是也.我问的是打败日本人以后......”

王副政委：“我们现在的总书记是洛甫同志……”

赵慕文：“那么我就要问，王副政委及同僚对现在的总书记洛甫同志的为人评价如何？将来一统江山之后，他会学汉唐宋明哪一位开国君王？‘惟仁者宜在高位。不仁而在高位，是播其恶于众也’。我从小受我们家笃信佛教的窦大妈的影响，我有些迷信佛讲的善生：（1)所生之处，常逢善王。(2)常生善国。(3)常值好时。这几百年来，我们的祖国多灾多难，现又时逢盗贼横行、军阀混战、日寇侵略，老百姓日思夜盼能有一个明主、一个善王，弟兄们抛家舍业流血拼命，我们也不想在我们的后半生又遇上什么昏桀暴纣。自古报国的忠良无下场啊。”

王副政委：“他是‘开明君主’……”

赵慕文：“你这样认为？”

王副政委：“不但是我，连我们的毛泽东同志也这样说。这样吧，等我们朱政委从延安抗大回来，让他给你详细介绍我们的洛甫同志好吗？”

啥子么的和圆鼻子士兵过来，催促王副政委该出发了。

王副政委跟赵慕文、白容芳、左新录和王教官他们紧紧握手：“闻司令学识渊博、深谋远虑，走一步看十步，着实令人钦佩。下一次见面，我、你和我们朱政委，咱们长谈三天三夜？”

赵慕文：“王副政委过奖。好吧。我奉陪你，咱们长谈三天三夜。此一去山高水险，一路保重。等粉碎日军的这次进攻…….”

王副政委：“我本人认为，太平洋战争开始后，日军的大部分兵力都被美英牵制南下。你真认为日本人还有能力对我们的根据地进行进攻扫荡吗？”

“王兄，小弟送你十二个字：居安思危，思则有备，有备无患。好吧，再见。我在此地备香茶等你王副政委和你们那位朱政委。”赵慕文指指蛤蟆沟口高耸入云的悬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