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告诉我一声,拿我当什么了?”
“不告诉怎么?孩子愿意就行了呗!”
“你看你看,小公鸡样儿,翅膀一夹就折,有什么用!”
“人不错的。”
“你得了元宝了这样帮他说话?”
“瞧你,都已经是女婿了,胡说什么!”
“要认你认!别拽上我。老实说,这事儿你是不是早得信了?我说呢,连滚带爬的就冲过去,命都不要了!”
“你个驴子脑袋!谁告诉我啊,还不是来了才知道的?”
“谁信!好了好了,这下可称了心了,怨不得你睁眼说瞎话呢,我的天!都急成那样了,什么香的臭的都说是姑爷!”
“怎么着?我们娘俩就是串通好了的,扔下你一个人受罪去!”
“你……你……尾巴上天了,看我不打死你!不是胆儿大得很嘛,别躲!”
“她都有娃娃了,你,你让我怎么办!”
巧珍一跺脚,嘴角眉毛都无可奈何地耷拉下来,一副被冤枉的委屈劲儿。老菌接不上来,只好放下了手臂,手指的关节一个个都被揿过来,叭叭的像冲上街沿的汽车。他站在窗口朝下看,车流滚滚,四通八达的十字路口仿佛一个巨大地漩涡,把平静吸走,泛上来朵朵喧嚣的浪花。
“烟呢?我的烟呢?”
“什么烟啊?”
“天下秀,拿来。”
“这里哪儿有啊。”
“又废话了!叫你拿就拿,怎么这么点小事都差不动!”
“自己不记得带……”
“你说我老糊涂了!”
巧珍嘴里嘟囔着走了进去。对面的楼里,有一个女孩子依在窗台上梳头发。她穿着轻便的家常衣服,迎着夏初的轻风扬起手臂,宽大的衣袖顺着纤细的胳膊滑落下来,老菌眼里看去通体泛着玉色的光。唉,他叹了口气,指间一股不存在的烟袅袅地升起。
眼前的小兔崽子被打得够戗。他蜷缩在沙发的一角,眼里满是惴惴不安和未干的血迹。衬衫领子被撕开了口子,布料上的经纬线被撤了出来,整个人瘫软在那里像是被扔在仓库角落里的次品,等着发霉变色。两个娘们还一边一个坐在他身边。怕我再出手吗,蠢货!
“多大了?”
“30。”
话题好像烟根本没点着过。老菌停顿着,消耗着自己的耐性。他呼呼地喘气,眼角余光落在女儿的肚子上。那边微微有些隆起,像是县城外山头上爹妈的坟包,还没等得及抱上孙子就走了。
“你给我上了套……”
“爸……”
“谁是你爸?”
“对不起。”
“这丫头书读多了,脑子不好使,两个眼珠子都废了。”
“您,消消气。”
“也不是不能够……有个条件。”
“您说。”
“孩子得姓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