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只好打道回府。又赶上晚上在列车上吃夜霄,郑明又晕头转向不说,听这陈秃子一顿白话却把他的酒给吓醒了。原来格格大酒店那年失火,公安局要抓一个贩卖三无安全阀的南蛮子,那阵这吕大宝还在齐市,偏巧这南方人是这陈秃子的朋友。这陈秃子是吕大宝的死党,当然互相关系不错,他马上打电话让南蛮子开溜,不长时间又通过关系把技术监督部门扣的货给要了回来,你说这仁兄有多仗义。郑明听了这话,不由得如吃了迷药一般愣住了,酒劲儿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下了车他还要喝,郑明一想还够一顿的,得,灌死你这王八羔子。俩人又在车站附近的酒馆儿里喝酒。郑明满心的怨气没地儿撒,又想起一则笑话来,存心想戏他一戏,对正自喝酒的陈秃子说:“大哥,昨天晚上我梦见你了。”陈秃子问说:“梦见我了”郑明说:“可不是,我梦见你当官儿了,不过不是现在的官儿,好像是还珠格格里的那种清朝的官儿。”陈秃子好奇,又喝了一口酒问:“真的”郑明说:“可不是,你骑着高头大马,旁边儿有人给你鸣锣开道,好家伙,真威风。我一见是你,就说:‘你不是陈秃子吗’你却招呼两个衙役来打我,气得我上前一把揪住了你的胡子。”说到此处,郑明却不讲了,等着他来问。果然陈秃子问他说:“那后来呢”郑明吃了一口菜说:“后来就醒了,醒了以后还抓着自己的毛不放。”陈秃子被他给逗笑了,笑过之后又突然反应过来,说:“你小子骂我”说完自己也笑。
俩人吃完饭,郑明又给他打了台出租车,付了车钱,一摸兜还剩下两块二,心说:得,走着回家吧。背着兜子一步三晃地朝家里走。
郑明回家又去蒸馒头。又偷空去了趟厂里。厂长听了郑明的担心,不由嘿嘿一笑说:“我早就认识这小子。”郑明忙问说:“啥太夸张了吧!”厂长一笑说:“你咋的也弄了些新词儿,我也是在照片上认识这吕大宝的。那回我买降压灵就是在咱市里的什么中心买的,差一点儿把我给弄成红药水儿。”郑明埋怨他说:“那你咋不早说”厂长说:“谁还不犯个错误再说那天血压挺高的,也没看清照片上的谁谁……我见咱沈阳也没戏了,上海那边又让我给耽误了,可你一门心思想做,寻思爱咋的咋的吧。”郑明说:“难道你不想干了”厂长说:“现在干是五八,不干是四十,无所谓。”郑明见厂长又要做老庄,心里倒是有些难受,找了几张报纸想拿回去看,却见上面扔了几张纸,拿起来一看:鹤乡杂谈。不由得问厂长说:“厂长,现在准备年历片儿是不是早了一些,况且你老是鹤乡白话、鹤乡杂谈的,是不是把年历片儿当成你的黑板报了”厂长一笑,却不言语,顾自在那里抽烟。郑明闲着无事,索性再与厂长杂谈一回:
扎龙着火了,望着长烟落日旁,展着沉重翅膀的丹顶鹤们渐渐地逝去,你仍能听到他们在天籁声中,重诉着“风声鹤唳”的故事。缅思间捧起一碗“鹤乡王酒”,半酣时,却发现那酒注册在辽宁。
今年的观鹤节也不知道会过得如何,反正去观鹤,首先是要鹤来观的。如果仍是一片黑漆燎光,即便是来鹤,多半也是些呆儿鹤了。本来鹤们的要求是很低的,只要有草有水、温饱安稳就足矣,他们根本就不关注你把望鹤楼修得再高。这同百姓居家过日子相仿。穷人护肤,充其量弄盒蛤蜊油,她们无暇奢望珍珠霜的。倘若家境贫寒,却硬要抹增白粉蜜,这事放在少男少女身上倒也无可厚非,假如是半老徐娘,那可就令人生疑了。再若本徐娘欲充本拉丹,那可更够阿富汗的呛了。
其实着火也不一定全是坏事,自然地着些野火,据说那是生物链的需求,再说:“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嘛。大自然就是在否定之否定中恒古不断地延续着,正所谓:沧海桑田、与时俱进了。不是吗上些年,人们还围在安全三千天的纪念塔旁放着爆竹,可此时,这里早已夷成平地的黎明静悄悄。
郑明没笑,厂长也没笑,俩人静默了一会儿,还是郑明站起来说:“厂长,我回去了,看这天要下雪,我还是到向晖街看看。”刚要走,厂长那里接电话,却是贾春颖打来的。厂长把电话递给郑明,电话那边的贾春颖告诉郑明说:“赶快来我的单位拿钱买票,明天你和陈和平去呼兰。”郑明放下电话又去贾春颖的单位,幸好她的单位在车站旁边儿。郑明买完了车票,一见这天阴沉沉的真的要下雪,心说还好,老婆的馒头工程可暂时告一段落,自己可以放心地去呼兰。一想起吕主任那边还不给算账,陈秃子这里又得天天陪着,真想像厂长说的那样爱咋的咋的。可是心里还是不服,又拿贾春颖那套鲤鱼跳龙门的道理来安慰自己,魂不守舍地回了家。当晚又做梦,可这次却真的梦见老苏头。与他唠了一夜,沉沉地刚要休息,闹铃又响了。
北方的冬天黑得早可亮得晚,只好摸黑起床准备去车站。老婆要送他,他却说:“早把时间留出来了,走着去吧。”出来一看,果然是一地的银白,雪后的夜晚自是另有一番景色,一路里嘎吱嘎吱地踩着雪来到车站。见陈秃子穿着羽绒服正缩头缩脑地等在大钟下面,寒暄了几句就进站坐上火车奔呼兰来。
到了呼兰一下车,这里却没下雪,坐上出租车来到刘总的单位。刘总正等他们,并且拿出了自己的意见说:“你们的设计我都看了,还可以,现在有一个问题,你们的防伪商标是印在不干胶上,而我们的包装是塑料的。你看这样好不好,你与我的供货商合作,直接把防伪标志印在袋子上面一方面我们不用现买贴标机,另一方面你们也可以节省生产成本,咱们一举两得可不可以”郑明一见这是个新问题,却不好自己做主,犹豫着没答话。刘总却误以为他认可了,马上写了封信,又找出一张名片来一同递给郑明说:“小伙子,你可有了一个好机会,我给你推荐的这家合作伙伴,可是中国目前最大的包装材料印刷大公司,是台商独资企业,你要是与他合作好可是前途无量。”郑明被他一说不由得惊喜万分,当即直表感谢之意。刘总却说:“小伙子,我佩服你的精神和胆量,当然要尽心地帮你,这也算间接地把你卖给了台湾,你不介意吧”
郑明与陈秃子又在呼兰吃了一回鱼锅,郑明没喝多少,陈秃子见小烧不花钱,多喝了两杯,喝得自是有些发懵,搀了他去车站。坐上了回家的车,他又要喝啤酒,郑明不觉心中来气,心说:你喝冤种呢可是这小子无意间真的就给弄出了一些甜酸儿,还是别扫了他的兴,只好看他一瓶瓶地喝啤酒,耳朵里还得听他吹牛皮。好不容易到站了,出了站又要吃夜霄,只好借口醉酒,领他去拉面馆儿吃了一碗拉面。
贾春颖打电话找郑明,又去厂里约了厂长,说是商量事儿,却把他们拉到了荣昌大酒店里来。厂长平素不太爱热闹,可又不好与贾春颖说,只好硬了头皮跟上来,却又暗自给郑明塞钱。郑明当然明白,跟着上楼找了一间小包间儿里坐下。点过了菜后贾春颖说:“我想找两位领导商量一下下一步的事,郑明在呼兰那边办的业务出现了新情况,人家希望咱们直接给印到包装上,技术上的事我不懂,可我觉着这也是一个机会。另外郑明联系的大连一家企业,人家想谈合作的意向,我们都是晚辈,这大事上还希望厂长给把个舵、讲个原则。”郑明见这梅里斯的蛤蜊说话还一套一套的,心说:从今后厂长这常委会里又添新人了,不过档次还是有些提高,比那苦孩子饭庄强了不老少。厂长那里却谦虚,只是说大伙的事,大家核计着办,如今这机会倒是不错等等。
喝过了酒,又商议好先去大连,然后再去天津,这样的话路子也广一些。偏巧临近阳历年,虽说比不上大年热闹,各单位却也竟相放假,只好等过了年。郑明与贾春颖先去大连。
到大连人家挺客气,又派了车去接。吃过午饭见了老总,谈得还挺好。人家知道他们缺钱,又主动提出北京那边国家级的专家评审一定要做,费用可以由他们出,不通过算双方的责任,各负责一半儿,通过了就算人家的投入。来来去去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竟然全谈明白了,二人自是高兴。贾春颖说她没来过大连,要去逛一逛,当晚即去市府广场、天津街等他,把郑明累得腰酸背痛。第二天又去老虎滩、星海公园,又租了相机给她照像。在海之韵溜达时,郑明不由得又想起金瑛来,站在冲海的山边,念起诗来:
“我愿做无忧无虑的小孩,仍然居住在高原的洞穴;
或是在微曛的旷野里徘徊,或是在暗蓝的海波上腾跃。………”
贾春颖见这平日里一步三晃的大奔儿头,此刻迎着海波站在山间,倒也是很潇洒,按过了快门儿,问说:“这诗写得真好,是你写的”郑明一笑说:“我哪儿有这大手笔这是拜伦的诗。”又靠在栏杆上,闭了眼念诗:
“你是理想的绿荫,
你是理想的翅膀,
你是理想的血肉,
你是理想的土壤;
啊!幻想,
你是缕缕丝线,
被理想织成密实的帆,
带着船儿――远航……
贾春颖被郑明给感染了,叹了一口气说:“真美!”郑明却问:“是诗美还是这景色美”贾春颖说:“都美。”又问说:“这诗是谁写的――拜伦吗”郑明说:“是我老人家的大作。”贾春颖听了,倒也感叹了一回说:“真浪漫!”郑明却问她说:“你知道啥是浪漫吗”不等回答,却又接着说:“浪漫就是慢慢儿浪。”贾春颖掐了他一回说:“郑明,你平常也这么说话不行吗”郑明回说:“那我不成了疯子”
与贾春颖在大连浪漫了一回,郑明又与她买了船票去天津。打电话联系过后,人家竟然从塘沽那边的开发区开了车来码头接他们。这台湾人的作风还真与他们不一样,从大老板到技术人员直到工人都是一身的工作制服,招待小姐倒是衣着光鲜。人家先把郑明的防伪技术研究了一番,又提出了比刘总还多几十倍的问题,剩下的时间才谈合作。又领他们去车间里参观。那江老板看似平凡,可细一品你就会从他的谈吐里听出睿智、品出精干。参观车间时,郑明被吓了一跳,人家从制版到十二色的印刷,全部是现代化的精密机器。贾春颖细一问,那机器竟每分钟出二百米,可郑明知道的每分钟百十米就是最高境界了。江总还介绍说,他在杭州正在建一个比这里还大的厂,每分钟可出到三百米。郑明暗感叹:人家这才叫总!到中午吃饭又给郑明上了一课,全桌没一个喝酒的,江总让了让他,郑明看了看贾春颖,忙说:“我们中午从不喝酒。”
天津的事落实之后,俩人又去北京,找到公安部的防伪技术协会,打问了一回专家评审的事。郑明才知道,原来中国防伪技术检验检测中心在这里。正事忙完,又给贾春颖做摄影师。好在他的技术不错,况且大连和天津的事都挺亮堂的,心情好自然啥都好,吃嘛嘛香、身体倍儿棒的,自然精力就旺盛。可是,与贾春颖在一起,郑明老是觉着有一些不适应,可一向自诩能说会道的郑明,却第一次有拿捏不定的感觉,心思这梅里斯来的注了水的蝓蜊真的很难捉摸。可是又一想算了,自己又不想拉人上床,想那些干嘛只要她能帮上自己的忙,爱玩儿深沉就玩儿她的深沉去吧。
贾春颖又在北京城里待了三天,郑明又陪她逛了三天,这才买了车票,收拾好大大小小的包裹,打道回齐。
到了家里之后,郑明一时间又成了炒熟了的虾仁――红人儿,今天这个请,明天那个邀的。于晓波的老公赵老师回来之后,也与郑春光在正月里请了他一回,他也没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