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法师微微顿了一下：“那位先生，就在刚才你最后的机会已经从面前溜走了。我知道叛徒就是你们二人中的一个……”他那双灰蓝色的眸子缓缓地扫视那名干瘦的老人与相貌温和的中年。后者用满不在乎的微笑回应，而前者畏惧地将身子尽可能地向黑暗中收缩。

“我……我不是叛徒！”老者惊惶地为自己辩解道，他瘦小干瘪的身躯向前扑倒在法师的脚下，试图去亲吻他的靴子，“欧纳皮埃罗从来不会去做对不起联合会的事情……”

阿莱尔眯起眼睛，注视着老人那惊慌失措的样子：“那么……你有什么要为自己辩解的吗？”

“等一下，”图斯拉商会代表护住了老人，“这个样子问不出来什么吧……也许他真的不知道这件事情？”

“我……我真的不知道啊！”老人趴在地上转过身，扯住了图斯拉商会代表的裤脚，“约瑟夫，你知道的。我们欧纳皮埃罗商会和你们一样从当年就是联合会的一员……”

“这个我知道。”阿莱尔把手肘放在膝盖上，十指交叉撑住下巴，“如果不是你们的支持，当年父亲也不会在那样恶劣的环境下把商业联合会建立起来并维持下去。不过这十年来有些人似乎忘记了当初那些贵族们是如何欺压我们的了！那些利欲熏心，垄断了王国大部分贸易市场的大型商会且不说；就连一些中小型商会也成为了墙头草，暗地里为贵族议事院和商业联合会估价，计算着究竟投靠哪一方才能获得最大的利益――不错，商人的天性就是追逐利益，而通过掌握奥术而成为贵族一员的我也没有资格去指责他们！但是！我的妹妹依然是联合会的会长！拉米罗家依然要为平民商人们牟取利益！商业联合会依然是反抗贵族们暴政的先锋！”

“做为欧纳皮埃罗商会的在商业联合会的代表，如果你的老板背叛了我们，你不可能不知道任何消息的……而且我记得你们和图斯拉都是做奢侈品行当的，接触贵族也是家常便饭吧？”

此刻老人已经完全匍匐在地，连动都不敢动。阿莱尔那眯起的双眼中闪烁着寒冷的光芒。

“叛徒……哥哥！我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叛徒了！”

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了，即便是在昏暗的烛光下依然闪耀着夺目金黄的长发闯了进来。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出现的少女身上。

妮可丝拉米罗挥舞着一封信件，大口喘着气：“瓦尔基蕾小姐和布拉德科家族之前有所来往――那只血乌鸦在得到泄露出来的政变消息后决定支持王子殿下！为了表示诚意，他们弄到了那个叛徒的身份和证据，就在这里！”

“我想我们已经知道过了，妹妹……”阿莱尔看着趴在地上仿佛已经死去的老人。

“不对！他是无辜的！真正的叛徒是……！！！”正要撕开信件上那印着血乌鸦的封胶的妮可丝突然被人捂住了嘴。一柄冰凉的利刃顶在她的喉咙上。

“原来是你……约瑟夫……图斯拉商会投靠贵族的原因是？――我想我明白了……”

法师看见自己的妹妹被人挟持，连一丝惊慌都没有，只是冷漠地看着那名中年人。

“没错……当初成立联合会的时候，我们图斯拉家为你们拉米罗家提供了多少帮助？在危难时刻有多少次伸出援手？但是我们换来了什么？拉米罗的后裔成为了联合会的会长，而我们图斯拉却沦落成了一个二流商会！”用藏在袖子里的匕首挟持人质的约瑟夫面不改色地说道，“这只是商人的一笔交易罢了。让开路！不要试图攻击或者施法！如果有什么轻举妄动，我一定带着我们的会长一起去见死神！”

“不好意思，你要一个人上路了。”

原本匍匐在地上的老人突然弹起身体，一道寒光从欧纳皮埃罗商会代表的右手上射出。当所有人都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名老人已经抱着妮可丝闪到了一边，而图斯拉家的约瑟夫则是捂着脖子，用嘶哑的嗓音说：

“好快的……”

猩红的鲜血从他的指缝间流出，染红了整个左半身，并且顺着身体一路流淌到衣襟，滴滴答答地落在地板上……

“下手真狠啊，瓦尔基蕾小姐……”阿莱尔鼓起了掌。而在一旁的另两位商会代表还是一头雾水，如坠五里云雾。

那名干瘦的老人挺直了身体放开妮可丝，把手伸到自己的脖颈处一揭，一张完整无缺的人脸便被撕了下来。隐藏在那老人满是皱纹面目之下的，居然是一张英气勃勃的黑发黑瞳少女的面孔。

“看在妮可丝的份上我已经够仁慈了，至少还给他留了全尸。”瓦尔基蕾推了一下依然站立着的约瑟夫尸体，“你们怎么知道我和布拉德科家族有牙齿印的？”（注：‘有牙齿印’是法亚通俗说法，和‘有过节’‘有矛盾’意思类似。）

“啊，那是因为那只血乌鸦确实派来了使者，向我们表达了支持王子殿下的意愿。话说这两个叛徒还是做了点好事的，至少让我们知道在安达兰里还有不少潜在的盟友。”阿莱尔耸了耸肩。

“等等！我……我到现在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谁能告诉我？”

玛克西米利安从呆滞中回过神来，面对眼前的事态发出了疑问。

“简单点来说，就是有两个叛徒。”法师笑眯眯地为惊魂未定的道尔和玛克西米利安解释，“欧纳皮埃罗商会的背叛早就被发现了，但是还有一个叛徒我们一直没能找出他来。于是我就拜托瓦尔基蕾小姐伪装成欧纳皮埃罗商会的代表，设了今天这个局。”

“那封信……”道尔问。

“是假的――里面其实是布拉德科家族结盟提议书……根本没有什么证据……我们是在诓他。”

就在阿莱尔为两位解说事实真相时，瓦尔基蕾则蹲在约瑟夫的尸体旁边，对着约瑟夫的脸又捏又掐。

“你在干什么？”妮可丝好奇地问。

“准备把脸皮剥下来……”瓦莉露出一个邪魅的笑容，“等一会儿我要伪装成他的样子，到图斯拉商会去处理收尾……”

除了阿莱尔，在场所有人的后脊骨都冒出了一股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