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日来,最开心的莫过于林正航了。若澜竟然和祁齐一见如故,两个女孩好得像一个人似的。在若澜的牵引下,他和祁齐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多,虽然通常都有若澜、子迪、杨舰他们几个在场,但他已经很满足了,况且祁齐对他的态度也不再是冷若冰霜,渐渐地也滋生出几分情意来,虽然没有公开承认他们的身份,但也好似默许了似的。若澜告诫他不可心急,要潜移默化,水到渠成才行。正航也觉得此话有理,反正一切都正在向着好的方向方展,他怎么会急在一时呢!
眼看十一黄金周就要到了,几个年轻人凑在一起商讨怎么过节。
方子迪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常天楠老总有意组织本公司的员工出去旅游,不如大家一起去。”
杨舰嘿嘿一乐,“那是你们公司给员工的福利,能让外人去吗!”
方子迪一本正经地说:“不能让外人去,但可以带家属。”
“家属?我们也不沾边啊……哎,不如你说我是你亲弟弟怎么样?”
大家哈哈大笑。
方子迪故意使劲叹了口气,用手轻拍杨舰的肩膀,无奈地摇头,“你老弟我是无能为力了,不过……他们两个我还是有办法的。”
“什么办法?”若澜瞪大了眼睛,天真地问。
“你当我的家属,正航是祁齐的家属,不就都解决了。”方子迪双手一摊,耸了耸肩,拿出一个事情不过如此简单的表情。
“去你的。”若澜当胸给了她一拳,方子迪手捂胸口做痛不欲生状,大家又是一阵欢笑。
在方子迪的努力奔波下,终于促成了这几个公司联合组成的旅游团。用方子迪的话说是为几个公司的合作制造机会,而林正航却颇含深意地说他是在为自己制造机会。
正在大家兴致勃勃地为这次美好的旅行进行充分的准备时,祁奇却突然跑来告诉他们一个坏消息,无异于给了方子迪当头一棒,若澜不去。
“什么?她不去?”说这话时,方子迪感到血脉贲张,一股莫名的怒气涌上心头。这可是他从来都没有想到会发生的事件。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生气,是啊,他方子迪组织此次旅游的目的不是为了合作吗?作为朋友,若澜不去,他应该感到失望,而不是愤怒啊,在此之前人家承诺过非得去吗?
可是此时此刻,一向理智的方子迪顾不得想这么多,他丢下手头的一切事务,急匆匆地赶往捷科公司,走到若澜的办公室前,他连门都没敲,推门就闯进去了。
正在伏案工作的若澜被突然闯进来的这个人吓了一跳。这是她所熟悉的方子迪吗?一脸的严肃,隐约还有一丝……怒气?她没有看错吧,方子迪可是一向温和、有理和镇定的,自从他们尽释前嫌以来,她就再没见到过这种表情,而如今怎么了,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吧,能有什么大事呢?
若澜半张着嘴,一脸错愕的表情,瞪着一双清澈的眸子疑问地看着子迪,等待着这个突然闯进来的人给她一个足以让她释怀的答案。
若澜的表情让子迪瞬间冷却下来,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和反常,他深吸了一口气,让心态和情绪都慢慢恢复到常态,这才惊讶地发现,面前这个女孩竟然让他神态失常,而且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这是怎么了?方子迪无奈地摇头苦笑了一下。
若澜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直到他转身坐到沙发上,随手拿起茶几上的一份报纸随意翻看,脑子这才从一片空白当中拉回来,她轻轻动了动稍显僵硬的身体,套上笔帽,用舌头轻拭了一下干涩的嘴唇,轻声问道:“怎么了?”
方子迪再次抬起头来时,脸上已浮上了一层笑意,“没什么,来看看你。”
“噢?方先生好闲在啊?”
方子迪把报纸扔回茶几上,夸张地伸了个懒腰,然后翘起二郎腿,故作悠闲地说:“是啊,明天就要出门了,今天已经把手头的事都交了!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我?我……噢,那几个地方我去过了,所以我不打算……”
那个地方,她甚至连那个城市的名字都不愿提起,今生她也从未想过再踏进那里一步,但这些理由,能唐突地说出来吗?再说,那是她心底最深的痛啊,想起来,她的心依然隐隐作痛,更何况要讲出来,那无异于又重新经历一次那样撕心裂肺般的痛。再者,说出来又有什么用呢,用她爱情的遭遇来博取同情吗?她在心底再次叹息了一次,还是将它们尘封在心底吧,让时间来逐渐磨灭那痛苦的印记吧。
“而且,公司有一个案子正在做,我脱不开身。”若澜马上为自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随后便低下头去,不敢用眼睛正视对方。
方子迪马上意识到若澜在撒谎。虽然她确实没有允诺过一定去,但这件事是他们共同组织的,他们还曾经在一起憧憬过一些旅行中将要发生的情节。如今她却说出这样的话来,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但看样子,她似乎并不打算告诉他不去的原因。
“嗯”,方子迪应了一声,就站起身来说“那我先走了。”
若澜还没来得及反应,方子迪已经大踏步走出了办公室。她感到自己的大脑又变得无法思考了,只觉得一种深度的失望之情从心底油然而生。
如果他坚持要她同去,也许她就会攻破自己心底那条最后的防线!可是他没有!
走出若澜办公室后,方子迪的脚步变得踌躇了,他不知道自己该迈向何方?若澜为什么出尔反尔,是她自己的原因还是公司的原因?看她和自己一起筹划时的热情,他判定阻碍应该来自公司吧!不管怎样,他不会就此罢休,其实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他要若澜和他一起去的欲望如此强烈,好像这是他人生的一个机遇,如果不好好把握,就将会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他知道此刻冲动已经战胜了他的理智,他不去管,就让它泛滥成灾吧,人的一生,又有几次这样的冲动呢,他要为此做最后的努力。
他知道秦总的办公室在12楼,和他现在所在的位置有五层楼的距离,他没有乘做电梯,而是在楼梯间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挪动着脚步,怎样向秦总说呢,就算他和秦总有些交情,可自己毕竟是外单位的人,如果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怎么能随便要求别人的下属和他一起去游玩,也许秦总一个“忙或者公司有统筹安排”的理由,他就无法再说下去了。毕竟你要联谊,捷科公司也答应了,而且安排了员工前去,现在却要指定员工姓名,这难度确实有点大,或者更准确地说确实有点过分。
五层楼的距离竟然这样近,他的脑子已经转了九千九百九十九道弯,却没有找到一个让他满意的理由。总不能像柱子一样站在别人的办公楼里吧,方子迪使劲甩了甩头,管他呢,既然做出了选择,又何必犹犹豫豫。
秦广卓坐在宽大的办公椅里笑眯眯地看着眼前这个高大俊朗的小伙子,他觉得每次见到他就像见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稳健、干练、锋芒毕露,身上迸发出的年轻人特有的蓬勃朝气令自己自愧弗如。虽然他曾经多次向这个年轻人发出邀请,让他空闲的时候多到自己的办公室或家里坐坐,但他也知道他是忙碌的,没有事情是不会登他的三宝殿的。但他并不着急,此刻他正等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开口。
“秦总,明天的联谊活动我想让若澜一起参加。”在进门的那一瞬间,方子迪立即抛弃了一切编造的可能的理由,索性来个开门见山。
“可以啊!”秦广卓毫不犹豫地回答。
方子迪没有想到事情会如此简单。显然,若澜不去的理由不是公司的原因,他判断有些失误。由于事情远在他的预料范围之外,他反而不知接下来该说什么好了。
秦广卓从宽大的办公桌后绕出来走到他面前,“年轻人,有什么问题吗?”
此刻,方子迪反而局促进来,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您,您不问我原因吗?”
秦总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我也年轻过啊!”
方子迪抬起头正视着秦总的双眼,两人相视而笑。
出发的时间定在早上六点钟。五点二十分左右,作为此次活动的组织者,方子迪和林正航就已经站在指定地点等候,陆续到来的人们一个个向他们打着招呼,方子迪木然地应承着,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她来的方向,离出发的时间越近,他心底的煎熬就越强烈,恐惧越深刻。是的,从来不知道害怕的他竟然体会到了恐惧的滋味,他不知道如果车出发的时间她还没有来,他是否该随车远行还是会从已经出发的车上跳下来去找她。
他不时地抬手看表,五点四十分,五点五十分,五点五十五分,林正航开始清点车上的人数,并吩咐各单位的领队和未到的人联系,一会儿,各单位通报,还有三个人都正在赶来的路上,并且马上就到。
方子迪沉不住气了,他拿出手机拨通那个熟悉的号码,嘀、嘀的振铃声一下一下地揪动着他的心弦。早秋的清晨天气已有些寒冷,方子迪的额头却渗出了汗水。不远处一个身影向这边跑来,近了,是个个头胖瘦和若澜差不多的女孩,方子迪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举着电话,怔怔地期待着,是她吗?再近了,方子迪看清这个女孩戴了一顶大沿的白色遮阳帽和一幅桔红色的太阳镜,上身穿一件白色带蝴蝶结的泡泡袖小上衣,下身穿一条藏蓝色韩版牛仔裤,显得身材修长,一看就是街头时尚女孩的标准打扮。虽然那个女孩越走越近,而且她身后也背着一个大大的旅行包,可方子迪的心却渐渐冷了,若澜是不会这样打扮的。但他仍然抱着一线希望,然而让他寒彻透骨的是那个女孩快速地从他身边跑过,登上旅行车,看都没看他一眼,他刚刚燃起的希望又迅速破灭了。已经是五点五十九分了,远方的街道上清静地没有一个人影,也许此刻萧若澜还拥枕高卧,在甜甜的梦乡呢,不然,她为什么不接他的电话。
林正航从身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人都到齐了。到齐了!方子迪在内心深处冷哼了一声,萧若澜,你这个该死的臭丫头!其实他早就该想到,虽然他的行动得到了秦总的首肯、支持以及帮助,但即便是领导的压制,这个丫头也是敢断然反抗的。
在他登上旅行车的前一刻,他甚至冲动地想抛下这一车人,冲到萧若澜的住处,把她从被窝里拎出来,狠狠地打她的屁股。可是他没有,望着这一车厢热情高涨、情绪沸腾的人群,他抑制住了自己的这种冲动,和林正航一起登上了车,车子的门随即关闭了,司机开始发动引擎,方子迪的希望随着车子的启动完全破灭了。
此时此刻,还没有远行,他已经感到全身无力,好像经历了一场大战,在战争中他身心俱分焚,受到了严重的创伤,并且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种药物可以挽救他。
他扫视了一眼整个车厢,由于他们是按照车位订的人数,所以整个旅行车里满满当当的,相识的、熟悉的人相聚着坐在一起,形成了几个小交流团体,各自谈论着彼此感兴趣的话题。
林正航自然坐在了车子过道右侧第一排的位置上,因为那里坐着他的祁齐。现在他只能坐在车子过道左侧第一排的唯一一个空位上,而他的邻居正是那个给他希望又让他彻底绝望的时尚女孩,此刻她已经将大帽沿拉下来盖在脸上,头倾斜在窗户和座位之间,看样子像是睡了。方子迪微微促了一下眉头,如果可能,他可不愿和这种小女生坐在一起,可是他无可选择,他只好面向过道的一面侧身而坐,虽然他的邻居已经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