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看准的“猎物”,向以不到手岂肯善罢甘休,宁肯我负人,决不人负我,是他做人处事准则。
城建改造这块肥肉,早虎视眈眈,眼瞧着被他人吞噬,心有不甘,却似狗咬刺猬,无处下口,象热锅上蚂蚁,展转难眠,无计可施,眼红得只骂娘,向胡为、洪水共谋对策。
洪水面有难色:“这项工程岳萍主抓,六亲不认,我俩又不好出面。”
胡为忙附和:“别的方面好说,在她的领地,犹似雄兵百万,硬碰,别说胜算,怕丢城失地,一败涂地,乃至尸骨无存。”
岳萍、肖冰、张军处,本没抱多大奢望,硬让两人去闯,无异叫孙悟空生孩子,难死猴儿,也就勉为其难:“这天文数巨款,捞不到分文,也太他娘草鸡,我先运作下,如无望,只有在国企改革上做文章。总不能眼瞅着滚滚财源流入外人田。”
胡为不经意点了下头,表示认同。
洪水大抱大揽:“没说的,会上只定了个大框框,具体实施,有待我俩作主。他们会占山为王,咱的地盘谁也别想染指。何况,那四千万众人皆知,不管流失,还是从中受贿,都罪在不赦,有小辫子在握,量谁也不敢指手划脚,说三道四。”
“先不出手,一是不到火候,怕端掉他们,驱鬼迎神,上级再调来掌门人,不是为他人做嫁妆衣?最佳时机,换届不远,来个速雷不及掩耳。省里一时难有人选,只好把二位扶上去,那怕先加个‘代’字,既成事实。二是来个投桃报李,只许他放火,不让咱点灯?心中有鬼,睁只眼闭只眼,有饭众人吃,谁也别想独吞。国企方面,还望配合,我先闯下姓岳的红灯。”
郭金龙对岳萍采取先兵后“礼”阴谋,让心腹四处煽风,八方点火,大造市领导鲸吞巨款,待烽烟四起,便是岳萍心虚胆怯时,城建改造,尤其几宗大项目,到手概率便有几成胜算。
不想,岳萍的形象,对汇江而言,早扎根人心。虽碰了几处钉子,终一一化解,到头来只鼓动了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李大砍,冒了股烟,被岳萍浇灭。
他太刚愎自用,总认为做得滴水不漏,早露出狐狸尾巴,浑然不知。
以对岳萍有“救驾”之功,掂礼探视为由,拐弯抹角谈出工程项目:“岳书记,(他认为对原称呼,要比叫个政协主席尊敬得多)中央对民企大开绿灯,我的建筑公司早到找米下锅地步,个人而言,还可糊口,纵观眼下形势,市府面对裁减职工包袱重压,其出路迫在眉睫,不是提倡下岗职工自谋出路,自办企业,自摆摊位?金龙公司一旦倒闭,观望的人会怯步不前,将给领导带来更大压力。”
岳萍认为田光分析与判断,不无道理,却没表露出丝毫感情变化。见他进来,支撑着坐起,热情地:“郭总啊,不是你及时护送,身子不知成啥样呢,无以为报感激之情。说到经营,谁不知你是奇才,至于城建改造,以为看不起小打小闹,正奇怪不露面,还为此问过城建局长哩。”
郭金龙一听有门路,内心兴奋异常:“看来书记还惦记着,那几栋高层建筑……”
岳萍说:“欢迎啊,城建局同志说,连彰州农民建筑单位都来竞标,只要技术、设备、手续符合要求,平等竞争,城建改造大门向每个建筑单位敞开,不分地域,不得以地方保护主义划线,凭你的实力,确是佼佼者,报名竞标嘛,何苦犹豫不前,这不符郭总性格。”
郭金龙嘴上说好,心里骂道:凭他妈竞标,你抢我夺争食,能捞到几个子儿,不够喝西北风,还用求你个老杂毛?清楚岳萍把关之严,难突破她的防线。忙说:“感谢书记关心,回去给分公司商量下,如有可能,喝到口汤也行。”
他本就没抱多大奢求,走出医院,虽清楚肖冰铁门难撬,毕竟是人大线上,拿不到项目,联络下感情,礼多人不怪,遂驾车向东郊驶去。
车近开发区,已是人山人海,放眼望去,全是市一建人马,他与该公司别说同行冤家,早产生过节。当年环城路一事,就是他妈该公司书记带头鼓噪,眼都气红了,大把票子被对手抢去,心里很不平衡,本想倒车而去,却被一人叫住。
只见此人头戴柳条帽,一身工装,干瘦脸上,布满尘垢。细一打量,才认出是肖冰,忙大步趋前,拉住肖冰粗糙的手:“肖主任,一年不见,差点认不出来,你、你可瘦多了。”说着,小三角眼闪出晶滢泪花。
肖冰引到她办公工棚里,倒水之隙,笑笑说:“郭总是大忙人,招标都顾不上来,今天咋日头从西边出来了?”
郭金龙显出几分无奈:“我这叫讨吃都找不到做饭的,有啥法?”
肖冰说:“郭总言重了。几次要你办公室,想让来竞标,别说人不来,连楼梯都听不到响声。”
郭金龙一声慨叹,似有无限委屈:“肖主任啊,我的建筑公司已放马南山,不散伙的散伙,在咱人大线上,你不扶持一把谁扶持?不要瞧我砸锅卖铁,现已拆东墙补西墙,江河日下,开发区的活,还望能给我半碗饭吃。”
肖冰说:“外商投资早起动。现有几家沿海企业,正要竞标,凭你的实力,同等条件,我尽量说服负责此项工作相关同志,力挺你基建,咋样?”
又是他妈竞标,一听这两字就上火。
其实,他的三个建筑公司在胡为、洪水牵线下,正在汇钢、电业局施工。“进贡”后,甲方鼻子早被他牢牢牵住,几乎到他开价对方点头地步,利润高得流油。才不来这里摸虾,大不了弄几条泥鳅。说了番关照话,抱着一肚子气,回到办公室。
没想刚坐到老板桌后,一个电话几乎把他击垮:“什么,前段招聘的员工中有个卧底?
“请问是男是女?
“不清楚,多大年纪?
“也没摸到……什么?田光提的……推断可能是公安系统……?
“喂、喂……”估计有人进屋,对方电话未完,“拍”地挂断了。
难道那个环节露出了马脚?他急得在室内踱步沉思,因思绪不宁,步子越走越快。也不知转了多少圈,灵机一动,猛刹住步,扑到桌上拿起电话,向公安局要去:“是我,郭金龙,你局可有个叫卫华女干警?”
招聘的十名员工,卫华何以首当其冲,成怀疑对象?
这是卫华重大失误,被他敏锐目光折射进脑子里。
别的招聘女员工,一个个抹脂施粉,描眉涂唇,香气扑鼻,打扮得花蝴蝶般,撒娇撒痴,有的甚至卖弄风骚,向他放电,大有投怀送抱,唯恐不被录用。她却一身学生装,朴素、大方,不卑不亢,脸上也没任何“佐料”。虽才二十岁,知识渊博,见多识广,举一反三,对答如流,才智过人。正看重这点,认为是块料,稍作历练,委以重任,独挡一面,也许带来不尽财源。万没想到……,这反常之举,决不符合当今女孩性格。
“什么,没有?连分局加上派出所千余人,都认识?”
对方说:“人虽多,女的也不过百,大都搞内勤,工作性质,多与我有交往,所说名子,决无此人。”
“会否化名?”郭金龙提示。
“即使化名,年龄与长相也不符。”
郭金龙沉思片刻:“有无最近调来的?”
“郭总忘了我是吃那碗饭,新来的人,能过了我这道坎?”
郭金龙想想也是,过去田光突袭扫黄,传来的信息准确无误,均化险为夷。别的歌厅、酒店、宾馆、浴室、发廊、美容,杂七杂八,有的马失前蹄,不是封门整顿,就是罚款停业。他这个容卖淫、嫖娼在全市首开先河,比那些观望试探、小打小敲总和还多的麾下所属单位,名满汇江,亦臭遍全城,早成靠钻改革开放空子暴发户乃至“权贵”极乐世界,且是高消费、高享受,一次都不曾失手,被不知情者在线人鼓噪下,誉为“干净圣土”。这条狗确被喂熟,忠诚可信。
忙通知人事部长把十人填表送来,其中六位是关系户,铁哥们所托,先初步排查在外。锁定四人,两男两女。尽管公安局线人再三否定,对卫华仍不放心,冥冥中有种不祥之兆,是主要危险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