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水对郭金龙玩的空手套白狼佩服有加,水泥厂收益并没食言,按三分之一,万仟票子尽收囊中。余下两个厂,郑直不签,有司法公正人员黑字红章,岂肯泡汤?只要假以颜色,能不服,敢不服?
郭金龙得意忘形:“好、好,两年多时间,连克三厂,放心,有钱使得官推磨,拒签,不过借手中权力捞油水,什么黑包公、铁面无私,全是他妈演戏、作秀,咱唱个红黑脸,你们把弓位硬,我用钱戳他的盾牌,定会乖乖跟着扬出的票子起舞。”
三人把盏相庆后,各去了自己“天国”。因是双休日,胡为经过半夜扎腾,虽日上三竿,还在别墅里抱着芳芳没从温柔乡醒来,洪水也与小孟在郭金龙为他安排专用房里沉睡。工人围市府消息,郭金龙第一个从电话上得悉,幸灾乐祸之余,猛然省悟:没灾可幸,没祸可乐,说不定想把到嘴的肉夺去,急派铁杆心腹窥探动向,忙通知胡为、洪水商讨对策。
郭金龙心腹去的较晚,对王坚与职工对话一无所知,只汇报了淑菲三不怕,郭金龙沉思少倾:“震惊汇江工人闹事,张伟、彭剑为啥不露面,推出他们做挡箭牌?”
洪水不服:“一切做法,并没背离所定框框,能说些啥,不过出来做做样子,打发走人了事。”
“是啊!水泥厂国有资产不仅没流失,还借鸡下蛋,救活厂子,安置下岗职工,增加财政收入。”
两人一唱一和。
胡为没随声附就,如芒在背,想的要复杂得多:“重型设备厂价位……?”
洪水说:“价位咋了?有司法公证,他彭剑有本事,找个出天价的。”
胡为总觉风险之大,祸福难卜,脸色雪柜样冰冷:“我在想,机械厂方面,是否会鸡蛋里挑骨头?”
洪水并不在乎:“打破鸡蛋,清黄分明,有言在先,入股上不封顶,那个违背‘天条’?”
郭金龙说:“不错,能注入巨资,救活一个厂,是功劳、功臣,张伟、彭剑之所以当缩头乌龟,手中无钱,只能甘败下风。”
胡为对二人所讲,虽觉在理,又感不安,低头慢步沉思,掂量利弊得失,一筹莫展。
尽管派出谈判代表,职工仍不放心,连午饭都不吃,市府院内、附近街旁,东一堆,西一伙,三五成群,或交头接耳,或坐等结果,或探头望,或愤愤不平骂娘。
张伟、彭剑回来,一见这场面,心觉有异,匆匆赶往会议室,果见王坚、淑菲、秋菊正在倾听十几个人唾沫飞溅诉说吵反。
他们进来,除外边门窗涌满人观望,代表火气更大,一下炸了锅,争抢着诉说事件经过,质问市领导态度,王坚几个谁也插不上话。
闹腾了半天,终听出头绪,彭剑旗帜鲜明:“那不叫入股,是收购、侵吞。上不封顶,意在鼓励职工入股,不是让谁控股,曲解所定精髓,断章取义,改变国企性质,上亿元固定资产,成个人囊中物,事实上私企老板,让全厂为他打工?”
朱成说:“听说郑直局长为重型设备厂拍卖一事,摔锤而去,硬是不签字,如今‘生病’未出,也许正是考虑到这点。”
“摔得好!”张伟火气十足,“这一摔,为国家挽回损失。”
“一个既不懂技术,又无管理经验,居然靠几张票子攫取这么大个国有企业,想蹬上董事长宝座,可谓鲤鱼跳龙门,一夜成为六千职工主宰者,其非咄咄怪事?”彭剑果断地:“朱厂长,职工入股为更换部分设备,提高产品科技含量,使员工都成为工厂主人,鼓起更大干劲,并没让改变企业性质,这是最基本原则,胡为和洪水同志啥态度,这大事咋没到场?”
朱成不服:“胡副书记没表态,洪副市长似倾向这么做。”
秋菊说:“职工一来,就四处寻找,始终关机。”
张伟沉思地点了下头:“回去转告职工,总原则不变,入股为振兴企业,也从职工经济实力考虑,至于缺口,市里会想办法。昭示众人,这样做为搞活厂子,提高产品科技含量,打响品牌知名度,不是破落户大甩卖,更不是商家年终出血本跳楼。”
张伟几句话把大伙阴沉愤怒大半天脸说笑了。
重型设备厂没一个领导与会,代表所指,全是以厂长为首五个人。老财务科长沉痛地:“商不奸,官不贪,企业就怕烂摊摊,不怕职工心不安,就怕头头没心肝。”
彭剑问:“为啥会出如此低价位?”
代表们一无所知,但从国资局长不落锤,不签字,定有难言苦衷。
彭剑说:“郑直同志不落锤签字,内中情由虽不清楚,但他保护了国有资产,请转告全厂职工,未经国资局认可,是不算数的,待问题查清,给职工个明确交待。”
代表走后,仍与胡为、洪水联系不上,通知郑直汇报详情。
郑直秉性刚直不阿,还满肚子气,将经过活盘托出。
张伟问:“既如此把关之严,以你之见症结所在?”
郑直说:“对机械厂突然袭击,虽未参与,不排除背后有人操纵之嫌。试想,一个采购员,何来如此雄厚资金?有哪个银行敢冒险贷款?我认为,已超越股份制范畴,变相收购,有关领导对中央政策理解该比我高,为啥任其所为?重型厂突变,与代表有同感,不排除撤标与竞标合谋,低价吞下该厂。当然,内中有无猫腻,我不好定论。有些事,矫枉过正,反有掩人耳目之嫌,更深层次问题,我不好说。”
郑直明白无误暗示,对胡为、洪水有怀疑。
第二天,两人露面,理由是近段整顿企业太劳累,洗澡后休息,故没开机。
他们所谈,与郑直大致相同,只是在否定两个厂既成事实上,出现分岐。
洪水说:“如果我们翻云覆雨,下步工作咋开展?作为主管者,宁可经济上受点损失,也不可失去民心。”
彭剑说:“你指的民心是啥,中标本人,还是广大职工?如果用钱去买民心,是我们耻辱,何况广大职工均持反对态度。”
洪水争辩道:“如果让每个人都满意,现实是不可能的,就机械厂而言,谁有资金,尽可加大投入,既不出钱,又反对他人注资,不正应了当今社会流行的红眼病?我认为,正象上层所讲,黑猫白猫,逮住老鼠就是好猫,把厂搞活,六千名职工不下岗,有何不妥?”
彭剑不屑地:“怕不是逮住老鼠,是猫被耗子吃掉了。”
洪水已有几分怒容:“彭市长比喻我不能苟同。”
张伟听着洪水无稽之谈,心中很不是滋味,故作轻松状:“胡副书记发表下高论。”
“高论不敢。”胡为沉默片刻,没正面回答张伟问话,却环顾左右而言他:“国企改革,说到底,是工业领域一场革命,在我国还难有现成经验效仿。即使有,千差万别,也不能用一个模式照搬、套用,汇江作为省试点之一,既在摸经验,也在找教训,重在政府信誉、形象。就目前而言,有些人仍不能冲出计划体制思维模式,亦非怪事,更不可责难,尘封几十年,一朝改变,积重难返,可以理解。考虑到下步改革力度之大,实难想象,中途夭折,国企只能走入死胡同,是我们最不想、也不愿看到的。改革势在必行,政府不卸下这沉重包袱,一旦大滑坡,后果不堪设想。”
胡为虽没直接肯定或否定,语带威胁,再明白无误。既成事实,不可逆转,否则即是计划经济模式,国企改革将一发不可收拾,乃至一败涂地。
话不投机,不欢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