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梦见了初恋的情人_通向天堂之恋的路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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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梦见了初恋的情人(1 / 1)

我又梦见了你。

我童年与少年时代的青梅竹马,我青春中的初恋。我永恒的情人。美丽的姑娘啊,我又来与你约会。请你踏着大西洋万顷碧波过来,或者我拨开太平洋万里青水过去。你还记得我吗?我可是没有忘记你,我心中的爱情。我知道,你就是我再永难企及的天堂之恋。

在梦中,冷铎的两只眼睛湿润了。

她是冷铎相识袁芳之前爱恋上的一个美丽的女孩。

为了纪念这个美丽的女孩,冷铎曾经废寝忘食日夜兼程爬格子。他写了一本书,一本厚厚的书。他要让这部书飞遍五湖四海,也飞到那个美丽的女孩手里,证明他的价值,他的辉煌,他的伟大和他的光荣。

冷铎还清楚地记得他写书时的情景。

十四年前的那个夏天里的那一天,银白的天空中,不断地飘落着银白色的细长雨丝,就像是一层层用银线编织的网,罩着广袤的天与苍茫的地。细长的雨丝柔软而温暖,在滋润着万物生长,也滋润着人的干渴的心田。望着细长的雨丝,就会联想到农村的绿色庄稼连片如海。更会想到生命中的青春季节,爱情如花在温暖潮湿的季节中悄悄绽放。周围的树杆与枝条上被雨水淋湿了,有雨珠不停地挂在葱绿的树叶上。而学校的大操场上的低洼处,积水的地方像一面大镜子,正映照着银白的天空。

冷铎躲在学校他的教师办公室里。学生们都放暑假回家去了。老师们也跟着放暑假回家去了。教学楼里空荡荡的一片寂静。外面的世界雨水不停地绵绵飘落,将空荡荡无垠的天地间激荡起一片喧嚣。细长的雨丝时而随风敲打在窗玻璃上,如许多只小手节次分明地弹击着透明的窗玻璃之琴。那琴声牵动着冷铎的心,不停地在骚动着。他的思绪与情感便在这雨水喧嚣中张起了风帆,不停地向着他的青春往事之彼岸远航。孤独地坐在陈旧的写字桌前,望着窗外细长的雨丝,冷铎的思绪与情绪一同飞扬,而且心情显得格外激动。在那一天,他决定实施写一部书的计划。写书的愿望由来已久。冷铎一直被这个愿望折磨着。

暑假学校给学生放假一个月,但老师放假的时间要短一些,确切地说,只有十八天。在学生放假离校的最初一些日子,老师们要开上学期总结会,表彰会等等,还要布置学生暑假期间要做的事,诸多事宜使得老师最终离校回家的日子向后拖延了一个星期。在学生度过暑假到校之前,老师也要提前一个星期到校,准备新学期的事情。因此在这仅有的十八天中,冷铎要起早贪黑地写完他要写的一部书。时间很紧迫,冷铎在心里计算了一下,他必须争分夺秒,日夜兼程,赶写他的小说。在平日的业余时间里,冷铎已经带带拉拉地将这部书写了一个草稿。这个暑假,他的任务是要集中时间将这部草稿修改成一部象样的小说。

在动笔之前,冷铎伸手特意打开窗扇,让窗外凉凉的雨丝随风飘落到他滚烫的脸上。接着,冷铎坐回到他的写字桌前的椅子上,开始认认真真地写书。他要用文字创造他的辉煌。

桌上铺好一摞洁白的稿纸。冷铎提起钢笔,在洁白的稿纸上方第二行空格里,前头空出四格,工工整整地写下四个字:

《天堂之恋》

这是冷铎第一部长篇小说的题目。冷铎注视着蓝色墨水勾划出的字迹,心里涌起一阵激动和欢欣。为了写这部长篇小说,他整整积累酝酿了八年的情绪。在这部即将修改出的书里,他要溶进自己童年与少年曾经拥有过的英雄梦想,对一个异性青梅竹马的友谊,及至青春期生命的躁动初恋的情爱和理想的渴望。

淅淅沥沥。淅淅沥沥。细长的雨丝依然在不停地绵绵飘落着。轻轻舞动起来的凉风从窗口袭进来,卷带着一股股湿润的潮气,滋润着冷铎滚烫的思绪和情感。静寂空荡的办公室里,冷铎的思绪和情感象一只百灵鸟的两只羽毛艳丽的翅膀,带着他飞进一片五彩缤纷的梦幻境界里。流逝的青春岁月已经成了一片虚拟世界。只有文字才能将那一切重新变得真实起来。否则再过若干年代,那些往事都将如烟,随风飘逝。

写过题目,冷铎迟疑了有一分钟的时间。空过两行,他在第六行第九个空格里写下第一章的字样。再另起一行,空出两格,他写着――

赵丹丹从来没有想到过她这一生中会有这样的一天,自己要面对两种现实,做出两种选择:要么与心中的恋人分手,去国外留学,发展自己,及至定居;或者放弃理想的追求,与心中的恋人留在故土。

一九七八年初,冷铎刚从农村抽调回到鞍山这座老旧的故城才两个月。而赵丹丹则还留在农村。她的母亲没有获得平反,她属于随母亲一同下乡到农村去的,她只能等到她母亲获得平反,才能把户口迁回鞍山。那个时候,冷铎与赵丹丹都已经二十五岁了。由于冷铎刚刚参加工作,因为做中学教师,他需要参加一个中学教师培训班的集中半年时间学习,工作单位也没有确定下来,他的家庭住房拥挤,而赵丹丹户口还留在农村,他们因此不可能结婚。即时城市对知青有政策,结婚的知青不能被招工回城。一年前,赵丹丹的母亲病逝。赵丹丹在鞍山没有其他亲属。赵丹丹的父亲死得早,她父亲的亲属大都在南方。她很小时,与她父亲的亲属没有来往。她是母亲一人带大的。而她母亲的亲属大都在海外。她母亲李辛华临死前,终于与赵丹丹在美国做生意的亲舅舅李克实取得了联系。李辛华从参加革命后,情感与理想一直与她的亲哥哥李克实对立,因为各自所站的阶级立场不同,甚至彼此间显得势不两立,水火不相容。在她深知自己得了不治之症,来日不多时,她不得不向她在美国做生意的大哥李克实发出求援的信息,希望李克实在她死后,能关照一下她的独生女儿赵丹丹。李克实于是在美国为赵丹丹联系了一所自费大学。而且许诺赵丹丹在美国读书期间,可以到他开办的公司里打工,替他打点一些生意,及至他死后,再继承他的财产。赵丹丹在国内参加高考,因差三分,她没有考上。这样就使得赵丹丹对她的亲舅舅为她所做的人生新安排,不得不慎重考虑。考虑来考虑去,面对现实,赵丹丹最终选择了她只有出国去,她的人生才会有新的好出路。这种情景下,赵丹丹也不可能把冷铎带出国去。

小说的结尾,冷铎早就构思好了。其实也是他曾经真实地面对着的现实情景。

赵丹丹需要从首都机场登机,飞往香港,再从香港乘机飞往美国。冷铎就乘了火车从鞍山出发,送赵丹丹来到北京,再乘公共汽车到首都机场。赵丹丹最初并不让冷铎送她到北京这么远的地方。可是冷铎执意要送,赵丹丹就同意了。其实两个人都珍惜着在一起的最后时光。每一分,每一秒,对他们两个人来说,都是值得留恋的。以后这样的日子不会再有。赵丹丹这一走,从此与冷铎就是天各一方。

北方的冬季比较漫长一些,二月份,老天还时常下雪。太阳也比春夏秋季节时分显得小了许多。高高地悬挂在灰蓝的苍穹中,像个正在燃烧的银白色火球。站在首都机场候机室大楼门外,冷铎与赵丹丹面对面站立着,相互对视着,久久没有言语。分手的时刻就要到来,这令两个人的内心都很痛苦。两个人对对方都有些依依不舍,可是最终又都得舍得开。

赵丹丹俊俏的面孔上,大睁着一双充满忧伤和哀怨的黑眼睛,说:“我一当在美国安顿下来,想办法多挣些钱,我就给你也联系一所可以自费就读的美国什么大学去读。你到那时也可以过去。”

冷铎却没有想得有那么远。他知道他一旦与赵丹丹分手,就不会再有相聚的日子。他就会永远地失去心爱的姑娘。这样想来,冷铎便很冷静地说:“你已经不很年轻了,到美国去后,遇到你喜欢的人,那个人也喜欢你,你就早点把自己嫁了吧。”

赵丹丹不高兴地说:“难道你过去爱我,不是真心实意的?”

冷铎说:“过去的爱,都是刻骨铭心的,永难忘记。就像一场可以让天荒地老的天堂之恋。正因为如此,我更关心你以后的人生,是否能够幸福。你要知道,你的快乐和幸福,就是我的快乐和幸福。我希望你活得好。你到美国去,如果不能给你带来快乐和幸福,我就会阻拦你去。“

赵丹丹说:“你为什么现在不阻拦我出国?从我一开始向你提起我要出国的事情,你就没有表示反对。”

冷铎说:“你就要有一个好的前程,我为什么因为爱,就要对你进行阻拦呢?!我不是个想不开的人,更不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我现在一时半晌之间,还无法安顿你,你的户口在农村,也不适宜马上与我结婚。现在你有了机会发展自己,我不能阻拦。放你走,也是因为爱。”

赵丹丹放下手提箱,扑到冷铎怀里,用力地拥抱着冷铎。

冷铎感觉到他的心正在被一种无形的刀锯切碎着,他忍住了内心的疼痛,一动不动地由着赵丹丹发疯般地拥抱他。

距离登机的时刻不远了。冷铎伸手用力解开赵丹丹拥抱他的手臂,弯腰提起赵丹丹放在地上的手提箱,率先向候机室大门口走去。赵丹丹不得不跟在他身后,及至追到他身旁。冷铎送赵丹丹走进候机室。

候机室里人很多。冷铎与赵丹丹来到登机航运行李处,他便将手提箱交给赵丹丹。赵丹丹将手提箱办理了注册的相关手续后,把手提箱交给航运行李处的工作人员。冷铎陪着赵丹丹来到登机剪票口处,站到队伍外一旁看着赵丹丹跟着登机的人向前缓缓地行。

赵丹丹剪过了机票,在登机出口处停下来,回转身体向冷铎望来,并且举起一只手臂向冷铎挥动着。赵丹丹大声说:“别忘记了,你要等我!”

冷铎大声说:“我向你说过,遇到你喜欢的人,那个人也喜欢你,你就早点把自己嫁了吧!”

冷铎这时候才发现他说得有些绝情。但是他说的也是很理智的话。

赵丹丹有些着急了,大声说:“你不要胡说八道!”

赵丹丹还要说什么,这时有机场的工作人员上前来,劝说赵丹丹不要在登机出口处逗留,要她抓紧时间登上飞机。赵丹丹不得已,向冷铎又看了一眼,才转身走出登机出口,及至身影在登机出口转弯处消失。

冷铎迅速向一旁窗口奔去。

不久,赵丹丹登的飞机在跑道上奔跑了一阵,起飞了,飞上了灰蓝的天空。巨大的轰鸣声渐渐远去。

飞机将赵丹丹带走了。

来到楼外,冷铎望着灰蓝色的天际,久久不动。冷铎感觉着胸膛里的那颗怦怦怦跳荡的心,象被谁冷然间抓出去了,身体里突然间空空寂寂的。他感觉到自己成了一片孤独的影子,在天地间摇摆个不停。

赵丹丹是冷铎童年与少年时期的青梅竹马,也是他青春的初恋。他爱她。他热烈地爱着她。他深深地爱着她。可是他最终却又放走了她,从而离开了她。他和她都没有办法改变分手的悲剧。

冷铎憎恨不幸的命运之神太冷酷。但他相信命运之神不会永远让他不幸下去。

赵丹丹走后相当长的一段日子里,冷铎的内心充满失恋的痛苦和思念的悲伤。他常常象一个失魂落魄的醉汉,在大街上踯躅徜徉。他的身影成了一片凋谢的枯叶,被风吹向东吹向西。赵丹丹那张俊美的圆脸,总是浮现在他眼前。赵丹丹那双乌黑的大眼睛,总是闪现在他幻觉里。赵丹丹清脆甜美的声音,总是响在他耳畔。赵丹丹温柔迷人的微笑,总是映在他脑海里。

冷铎想起和赵丹丹在一起时的那些甜蜜快乐同时又伴随着诸多苦涩与痛苦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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