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铎把李辛华视为他心中的女神,但在现实中,他从来没有想到李辛华做为一个还算年轻的女人,也需要男人的爱,而且那种需要是压抑许久的渴望。李辛华的渴望,正是她在向冷铎和赵丹丹讲述涉及她内心个人情感的一段革命经历中,被重新唤醒了起来。唤醒了之后,就是付诸行动。
慧新小学有一位长相俊朗身材高大的体育老师,名叫许大龙,现年三十岁,一直未婚。许大龙抛铁饼的姿式很优美,他站在一个用粉笔划出的圆圈内,身体像直升飞机上被发动起来的镙旋浆一样飞快地转动起来,等到许大龙转到有一只脚踏到圆圈线前端附近时,他的身体会突然停住,长长的手臂向前一甩,飞碟一样的铁饼便越过学校的操场,向前面空寂无人的小胡同里飞去。不论是许大龙抛铁饼的优美姿式,还是许大龙抛铁饼的优秀成绩,都会令站在一旁观看的男女小学生交口称赞。有女学生还称许大龙为大力士。做为慧新小学校长的李辛华,自然她也很欣赏许大龙抛铁饼的优美姿式和铁饼被抛出去的优秀成绩。许大龙在省城一所体育师范学院毕业后,本想做一名抛铁饼的运动员,他抛铁饼的成绩在省内可以排在前三名。如果再经过一番认真的努力,他抛铁饼的成绩很有可能在省城拔尖,达到第一名。但因家庭出身不好,听说是地主,他毕业后省城体育运动队没有收留他,于是省城学院领导把他分配到鞍山市教育局做一名小职员。一九五七年年底,李辛华从市教育局的副局长位子上下来,被打发到慧新小学做校长时,许大龙向组织提出要求,跟着李辛华到慧新小学做一名小学老师,教体育课。许大龙一直暗恋着李辛华,他既迷恋于李辛华年轻时的辉煌革命战功,也迷恋于李辛华的美丽。一九五八年夏天,李辛华的爱人赵连强因劳累过度,旧病复发,不幸逝世,许大龙觉得他有了机会,给李辛华写了一份辞句诚恳情意绵绵的情书,向李辛华求爱。但被李辛华拒绝了。因为两人地位相差得太悬殊了,李辛华是副局级的小学校长,而许大龙只是一名小学的普通体育老师。而且许大龙是地主家庭出身。当然,李辛华也没有怪罪许大龙。在工作中,许大龙教体育课很认真,在全校老师大会上,她对许大龙该表扬,还是表扬。
心中压抑许久的对情感需求的渴望重新暴发起来后,许大龙便重新进入李辛华的视线。
在众人眼里,大家都认为李辛华如果再婚,应该找个革命领导干部嫁出去。可是叫做革命领导干部的男性,都已经成婚,李辛华没有遇到。在李辛华身边活着的人便自以为,除那之外,李辛华应该找个苦大仇深属于劳动人民家庭出身的工人男性结婚。工人阶级领导一切。那年代,工人在社会上地位很高。而知识分子则属于思想需要不断改造的阶层。然而出乎人们的意料,李辛华却看中了许大龙。
一天上午,天气有些炎热。许大龙给学生上过了体育课,被李辛华叫到校长办公室。
许大龙诚惶诚恐地站在李辛华面前,一时之间不知是坐还是站好。他担心李辛华因为他数年前写过情书之事,拖至今日会被重新提及,继而严厉地批评他。李辛华在数年前拒绝了他的求爱,在他看来,似乎意味着李辛华对他没有好感。
李辛华果然以情书之事做这次谈话的开场白,不过话语是这样说的:“你计算一下,你给我写情书的事过去几年了?”
许大龙说:“七年。”
李辛华说:“你为什么要给我写情书?”
许大龙实话实说:“因为我敬仰你。”
李辛华板起面孔:“就因为敬仰吗?”
许大龙犹豫了一阵,说:“还有我对你很爱,你是我心中的革命女神。”
李辛华脸上的表情稍微变得温和了一些,说:“你向我求爱的目的是什么?”
数年过去,许大龙已经变得胆怯,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好。
李辛华说话直来直去,很有一股子军人作风。“你只想与我谈谈情,说说爱吗?”李辛华说着,将目光很严厉地向许大龙看去。
许大龙赶紧说:“不是,我要娶你。”许大龙说这句话时,声音变得很小了起来,他已经失去了再大声说那种话的勇气。
李辛华以命令的口吻说:“你大点声说话,刚才你说的那句话,我没有听清楚。”
许大龙便大着胆子大声地将刚刚说过的那句话重复了一遍。
李辛华说:“我大你十四岁,你要娶我,你觉得这现实吗?”
许大龙将目光迎向李辛华,总算变得稍微勇敢一些,说:“我不在乎你大我多少岁,我就是很爱你。只要你不嫌弃我,我愿意娶你。”
李辛华说:“这是你一直没有结婚的原因吗?”
许大龙点了点头说:“是的。”
李辛华迟疑了一下,语气变得亲切一些说:“你现在还爱我吗?”
许大龙受宠若惊,连忙向李辛华用力地点了点头。说:“我一直在默默地等待你。”
李辛华说:“我最终是否同意嫁给你,我得事先考验你一下,看你最终是不是适合我。”
许大龙说:“我愿意接受李校长的任何考验。”
李辛华沉默了片刻,突然问了一句很怪诞的问题:“你还是处男吗?”
许大龙再次连忙点头,向李辛华表白说:“是的,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碰过一个女人。”
李辛华注视了许大龙片刻,见许大龙说话时的神态是诚恳真实的,态度也是老实的,便要许大龙晚上到她家去。许大龙爽快地答应了。许大龙从李辛华的校长办公室出去后,很高兴,走路中不由得都要抬脚跳一跳,嘴里还哼起了一支即时流行的革命小曲。为了给李辛华一个崭新的面貌,许大龙特意去了一趟理发店,找一位老师傅理了发,还到洗澡堂洗了一次澡,而且换上了一套新制服衣裤。
这天冷铎与赵丹丹在学校放学很晚,放学后,冷铎在学校的图书馆看了一会儿书。赵丹丹在学校排练了一会合唱节目。两个人从学校大门走出来时,其他教室都已经空寂无人。由于赵丹丹从教室出去的早,老师给学生留的作业她不知道,她要冷铎告诉她。冷铎便跟着赵丹丹到她家去。
不曾想,一场不应该由他们看到的风花柳月之场景被两个人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