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众人先是不明白什么,但随即便明白欧阳文弼所说的是院中的那个大包袱,于是在众人的目光中,两个青龙帮帮众抬着那个硕大的包袱进来。众人一见这包袱如此沉重,也不知内里是什么物件,正在好奇时,欧阳文弼又是命人将包袱打开。包袱刚一打开,青龙帮众人均是一惊,打包袱一看,内里竟是一个大活人,柳无双与牛虎更是吃惊不小,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昨夜与之周旋的袁文通。
话说着袁文通怎么会被装进着大口袋中,原来袁文通一路上疾行如飞,直奔四平山而去,哪想得正遇着自汾州赶往湖州长亭县的欧阳文弼。欧阳文弼与袁文通在早年间也是有过照面,又记起柳无双与之有隙,当下便出手将袁文通捉了下来。袁文通的身手虽是不差,但其一路狂奔不曾休息,消耗体力过重,故而才被欧阳文弼所擒。若在平时,即便袁文通打不过欧阳文弼,但就其“鬼脚仙”的称号,那也不是浪得虚名,打不过逃也总是能逃得过的。
也当说是袁文通有此劫数,他与欧阳文弼交上手,不上一百回合便被欧阳文弼一掌拍在后心,踉跄几步之后便被欧阳文弼生擒活捉,封了穴道,装进一个随意找来的大口袋内,又被提到了湖州长亭县,本是为柳无双一个报仇雪恨的机会,哪想得到了此时却做了一个证人。
欧阳文弼上前伸手一拂,解开袁文通的聋哑穴。袁文通此时聋哑穴虽解,但浑身穴位被封,就那么拳在地上,愤恨的望着青龙帮诸人。
此时牛虎见得袁文通,自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上前几步便欲踢打袁文通,但在欧阳文弼凌厉的眼神中,又黯然退了下去。欧阳文弼逼退牛虎,冲着袁文通问话,然而袁文通收到如此屈辱,真是恨不得以死谢恨,对欧阳文弼根本不加理会。青龙帮众人见得袁文通一副求死之心,虽是愤怒,但也是无计可施。欧阳文弼又道:“袁老儿,今日我欧阳文弼给你个机会,将昨夜之事一一道来,老夫自会给你一条生路。”
“呸!”袁文通恨了欧阳文弼一眼,一口痰险些吐在欧阳文弼身上,被其灵巧的闪开了。
欧阳文弼的脸上青紫变换一番之后又是恢复了平静,冷冷地说道:“袁文通,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识相的将昨夜之事照实说来,老夫说话算话,立即便放了你,若不然,定要让你知道老夫的厉害。”
柳无双在一旁见得这般,心中也在暗自思量,欧阳文弼定是怀疑自己有意害死了欧阳龙,故此才抓了袁文通来与自己对质。可是欧阳文弼怎么抓到袁文通的?虽说此次在长亭县遇见袁文通有些偶然,但欧阳文弼此时出现在长亭县却是大不合理,完全与其以往的作风不符。难道自己这一干人中出了奸细,还是欧阳文弼已看出了什么端倪?想到这里,柳无双也是打定主意要袁文通照实说话,证明自己并非作假。
想到这里,柳无双便站了起来,走到欧阳文弼跟前请命道:“帮主,柳某有话要说。”
欧阳文弼看了柳无双一眼,没有说话,柳无双得到默许便道:“柳某请帮主解开袁文通的穴道,柳某欲与之比试一场,若柳某输了,愿听帮主责罚,毫无怨言。若是柳某侥幸胜了,袁老儿,你可要将昨夜之事一五一十的说出来。你可愿意?”柳无双后面一句话,显是对袁文通所说的。
欧阳文弼心想,若是柳无双输了,无论自己怎么做,到时候帮中亦无人敢有半句怨言;若是柳无双胜了,能使得袁文通开口说话,那也是不错的主意。其实欧阳文弼此次南下,也是听闻了好些风言风语,但他与柳无双毕竟是多年的交情,深知柳无双一向对帮中之事兢兢业业,对自己也是忠心耿耿,此来便是想暗中打探一番的。于是这才有了替柳无双出手捉拿袁文通之事,于是也有了在亲眼见得爱侄尸骨时犹豫不决的表现,一个理性的人,但凡做事之前均是会有一番思考的。
袁文通此时受制于人,想着横竖是个死,何不找一个垫背的陪自己一道。再则,现而今,师弟之仇也是不能得报,最起码自己是看不见了,袁文通想着,计上心来,于是便冲着柳无双道:“柳老儿,老夫今日是虎落平原,你爱怎么便怎么,若要变着方儿来侮辱于我,我就算到了地下也绝不会放过你。”
袁文通虽已是年过半百之人,但一想到自己一着不慎便落得这般境地,心中好不愤慨。欧阳文弼见得袁文通答应,手上动作,不几下便将袁文通的穴道给解了。袁文通穴道一松,站起身来,边揉了揉酸麻的肢体,边用目光打量着欧阳文弼和柳无双,眼神中的滋味只有袁文通一个人明白。
“请!”柳无双向欧阳文弼施礼之后,冲着袁文通道了一声,率先迈进庭院之内等候。
袁文通此时已是骑虎难下,他知道自己即便真的胜了柳无双,欧阳文弼也不会轻易将自己放走,但是若自己输了,不是立死当场便是受尽屈辱而亡。叹了口气,袁文通也是跟了出来,青龙帮众人也是跟了出来,一众人在庭院四周分别站开,以防袁文通寻机遁逃。欧阳文弼也是来的堂前,坐在重新摆好的太师椅上。
众人均是抱着瞧热闹的心情,而欧阳文弼则是稍显复杂,他不允许柳无双杀人灭口,也不想听到柳无双背叛自己的信息,但欧阳龙之死对他的打击实在太大,不找到罪魁祸首他是誓不罢休的。
庭院内,袁文通与柳无双二人拉开架势,烈日在二人头顶毒辣辣的照着,牛虎则是站在一众青龙帮帮众之间观战。此时欧阳帮主来了,没有他的命令,柳无双是没权将自己逐出门墙的。
这边柳无双与袁文通摆好架势,剑拔弩张的时候,那边屠金则是又迷迷糊糊的睡了去。薛楤则坐在屠金床前暗自伤神,片刻之后便是派人取来笔墨,就在屠金屋中写起诗词来。原来历经昨夜的惊扰,薛季宣便不再让薛楤出去游玩,就让薛楤待在屋内,以应万全。即便是有人前来行刺还是什么的,自己总能保护着她,若她要是出门在外,即便知道危险了也是鞭长莫及。昨夜还好,有屠仁玉仗义舍身相救,类似的险薛季宣可不愿意再冒。薛季宣倒不是不相信江湖儿女和人心和善,一旦发生了意外,伤着楤儿不好,伤着别人也是不好。
平日里薛楤在家的时候,拨琴弄画、奕棋作诗,好不自在。但今日心情大糟,又记挂着屠金的伤势,故才在屠金屋内作起诗来。
长亭风晚月销魂,
太湖水清影作兵;
三人不识三人面,
又是三人惊断魂。
太虚幻境无人问,
奈何桥边牛马行;
一生不懂一生事,
堪破一生终成恨。
寥落数点梦,醒来自天成,
诸多凡心动,睡去方是真;
问今生
谁人是谁人?
……
薛楤提笔在洁白的纸绢上写下一时偶得,看了看,改了改,目光飘出窗外。绿水芭蕉、高墙矮树、曲径小桥、还有那不知疲倦的知了声声,竟是失了神。听说鸣蝉不过数月之命,它们的生命都耗在了一声声“知了”之中,自己呢?薛楤没有想过,她将来要怎么样,将来会怎么样,作为一个经离叛道的女子,她根本看不到自己的未来。
徐大哥的父母不喜欢自己,薛楤也知道,仅仅是因为自己识得诗书、会得书画。她不明白为什么女子要无才便是德,为什么女子要从一而终,为什么没有男子遵循的三从四德?人生苦短,自己的幸福在哪里?媒妁之言、门当户对、男才女貌、相夫教子,薛楤没有想过叛离,只是觉得这未免也太不公平。爹爹教导自己,爹爹给书让自己读,却是不让她有自己的想法!正如她诗中所言:寥落数点梦,醒来自天成;诸多凡心动,睡去方是真!为什么所有的一切都只能在梦中才有?
薛楤的思绪自昨夜的惊魂中陡转直下,竟是思量起一些平时没有思量的事情,然而,到最后也不过换来一声叹息了得!
知了小了声音,烈日白得吓人,薛楤的额头泛起点点珠汗。当她回过神来拭汗之时,却是发现背后的屠金正盯着自己,平日里招摇过市如同走在自己闺房一般的薛楤竟是感到有些难为情。
“你看什么?”
屠金尚未答话,便听得屋外的庭院里传来一个声音,“姑娘,老爷有找!”
不知薛季宣找薛楤何事,屠金的伤势是否进一步恶化,申兆吉能否及时赶到,柳无双与袁文通的比试结果如何,欧阳文弼又将怎样对屠金及薛家父女采取什么样的举动,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