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衡州城,湘水往北,蒸水往南,屠、贾二人直奔东方隭湖。二十余里地,虽不是快马加鞭,也未用上一个时辰便到了。还未见得隭湖,便见得各式招牌酒馆林林种种,俨然一个小镇一般。刚踏进小镇,扑鼻而来便是一阵酒香,屠金深深的吸了口气,果真是与众不同,醇香沁人。
这日天气颇好,烈日当空,二人骑马赶了二十余里,早已是汗流浃背,随便寻了间酒馆便钻了进去。一进门屠金便嚷着要店家上好酒,这时在屠金身后的小颖珠才陡然明白屠金来此的真正意图是什么,只是她一个柔弱女子,在庄上虽是见过诸人习武,但孔杕母女离开已然多年,玲珑山庄也是凋零许久,故而并未习得武功。加之如今的小颖珠已是家破人亡,世上再无亲人,前不久才与屠金结为异姓兄妹,当即便打定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一般的主意,这辈子跟定屠金了,所以尽管她对屠金的所作所为有些微词,不过都压在了心中,没有表露出来。
二人交了马匹,进店坐定,店小二便送上来两碗清水,不过颜色有些怪。小颖珠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小店的秘制消暑汤,二位客官请慢用。酒水马上就来。”
小颖珠望着笑盈盈躬身而去的店小二,又看了看面前那碗所谓的“消暑汤”,最后将目光投向了屠金。只见屠金也不多话,端起碗“咕嘟咕嘟”便将一大碗“消暑汤”喝了底朝天,喝完之后一抹嘴,见得小颖珠正盯着自己,不禁问道:“怎么了?喝啊,真是好东西!”
可是小颖珠看了看面前绿里吧唧的消暑汤,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制成,始终不敢动口,并唤来店小二要了一碗清茶。不一会儿,店小二便送来酒水,正招呼着呢,就听得店外街面上传来一阵滴滴答答的唢呐之声。
屠金和小颖珠好奇地看了过去,只见街道那头走来一群人,前面大锣大鼓领队,锣鼓均是二人合力担着,一人专程负责敲打;大锣大鼓之后则是八方唢呐匠人,鼓着溜圆的腮帮子卯足了劲儿死命吹;唢呐人众之后,则是一胸带大红花的俊俏男子满脸笑意地骑在高头大白马之上,边行边冲着临街的行人施礼;在那搞头大马之后紧跟着一顶大红花轿,八人共抬,媒婆侍女相伴左右,撒花派礼忙得不亦乐乎。在大队人马之后,不用想也知道,定是那数不清的花卷彩礼、陪嫁之物,大队人马之后的附庸百姓和图热闹的小孩儿更是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这是谁家的喜事?”小颖珠望着披红戴冠,骑着高头大马的男子身后跟着一顶大红花轿,有意无意的问了一句。
“这是五里庄刘老爷家的二公子,娶的是邻村戚员外家的大小姐。真是个美娘子啊!”
屠金听了店小二的话,不知何故地瞄了店小二一眼,但见店小二那一双眼睛直盯着那顶花轿红帘,仿佛要将那红帘看透了一般。屠金瞧得店小二这般模样,心中暗自好笑,别人大婚你在旁流什么口水啊?
小颖珠见得如此场面,心中暗自在想,自己出嫁之时也要这般风风光光。可是一念至此,小颖珠不禁偷瞄了屠金一眼,却见他正在低头喝酒,对眼前的事物视而不见,也不知他心中作何想法。
“鞭炮声声震天雷,情意绵绵苦鸳鸯!”
屠金正喝着酒,耳中突然听得这样一句有煞风景的话语,不禁扭头朝着侧里看去,但见一而立之年的白面男子正在喝酒。此声音便是自他处发出,因为此时酒馆里的客人均是挤出去看热闹去了,惟有那人和屠金与小颖珠在座上。屠金看了那男子一会儿,那男子却是一直在喝酒,好似他根本说过什么一般,而且沿街的喧哗也丝毫没有影响到他,最让屠金不解的是这个男子仿佛心事重重、闷闷不乐。
这时,迎亲的队伍已经自屠金所在的酒馆前过去,追在大队之后的小孩子更是大嚷大叫着尾随而去。屠金见那男子再没言语,便把目光转过,见得小颖珠一脸羡慕之色,不禁笑道:“怎么,你也想嫁了?”
“什么?你……”
小颖珠正盯着那迎亲队伍发呆,不料被屠金的一句话给惊醒,脑中刚反应过来,想要责难屠金,猛地听闻街面上传来一阵惊呼,先前还尾随在迎亲队伍之后的大人小孩统统都往来路逃窜,不少人口中还大声嚷嚷着“出人命了!出人命了!”
屠金和小颖珠均是一惊,正欲出去看个究竟,屠金耳边再度响起那个男子的声音道:“小兄弟,去不得!”
屠金和小颖珠听闻此言,均是扭头来看,只见那男子也正盯着自己二人。小颖珠见得那人脸色苍白,眼窝深陷,一双手更是骨瘦如柴,与前些日子所收罗的玲珑山庄众人尸骸别无二致,不禁吓得躲在屠金身后,紧紧的抓住屠金的臂膀。
“不知仁兄何出此言?”
屠金毕竟是走过江湖的人,对江湖上的事也多少有些了解,而且此时他的内功修为已渐成型,接物待人显得更加成熟。其实,江湖中早有传言,修炼内功可改变一个人的秉性,比若一个情急粗躁之人,有缘练得内功,竟可以变成一个沉着冷静之辈。当然,也有例外,只是不同的内功改变不同的人而已,亦如佛法,为何千百年来少林内功能独步天下,这与少林高僧修身养性是密不可分的。
“我只是见你尚且年轻,武功底子又不错,不忍白白断送了你的大好前程而已。”那男子盯着屠金看了看,说完之后又是埋头下去喝酒。
屠金听得这男子此言,心中奇怪,我与他一不沾亲二不带故,他为何要对自己说这般话?再则,即便我出去瞧个仔细,难不成便丢了脑袋不成?再想起这人早先之言,屠金心中猛然一惊,这男子定是知晓这其中蹊跷。这样想来,此时外面呼喊的出人命了,定是新郎官夫妇二人之一出了事。屠金正这般想着,外面的的人群中传来之言果然应证了屠金的想法,原来新郎官被人当街射杀于马下。
“这位仁兄,看来你对此间事情了如指掌?”
屠金试探着问了一句,可那男子还不及回答,便听得街面上响起一个洪亮的声音,瞬间便将所有人的声音压了下去。
“你们给我听着,三日之后是老夫再续前弦的大喜之日,家家户户须备齐上好之物,老夫派人来取!哈哈哈哈。”
外面那洪亮的声音落定,屠金却听不到任何其余的声音,再看店外,所有的人均是沉默不语,满面难色。屠金刚欲问那男子可知发话之人为谁时,只听得空中又是传来一声高呼道:“老二,走!”
不知那神秘男子到底是何来路,为何对屠金出手相救,也不知那男子为何对刘、戚两家的婚事会有那么一番感叹,为何刘家二公子会命陨当场,那当街抢亲之人又是何人,屠金等人又会从当地百姓处得到什么样的信息,刘、戚两家又会对此事有何动作,屠金与小颖珠将会遇到什么样的难题?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