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虽无州府内的繁华,却是处处昭显着华贵,家家户户门开四扇、廊回八方、朱墙绿瓦、翠苑白阶。来得这新郎倌家门前,更是彰显得越加气派,一双镇宅石兽栩栩如生端守门前,应门铜铃一对虎口生威、拇指门钉四双、三阶而上、白廊径伸。屋檐楼阁红绸飘飘,地上景枝炮仗堆屑,只满院的宾客呆若木鸡,哪想得百合之期转瞬间变成祭念之日。
刘家长翁将屠金和小颖珠引进偏房,分派了诸多事务之后开门进来,屠金和小颖珠连忙放茶起身,刘家长翁连忙拱手作礼道:“二位无须客气,既是孝清朋友,也是老夫的朋友。来来来,坐坐坐,不必拘礼。”
三人分主客坐定,屠金起身抱拳道:“刘老爷……”
屠金话语未完,刘家长翁便打断他道:“屠贤侄万不可这般称呼,老夫字君安。若贤侄看得起在下,与孝清一般唤我一声伯父可好?”
屠金听得刘君安如此一说,当即便改口唤刘君安为刘伯父,并将自己在酒馆之内所听闻之事一一道来,从刘君安口中,屠金也是应证了店小二口中之言并无虚假。说起新郎倌命陨当街,刘君安抹了一把眼泪、泣不成声,本是姻缘好合之喜,闹得如今却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不知伯父与那凌虚道人有何渊源,他怎会对令郎痛下杀手?”
屠金虽然不忍在刘君安的伤口撒盐,但毕竟须得弄明白这其中有无蹊跷之处。听刘君安说来,刘家庄诸人虽是官门显赫,但从未做过为害乡里之事,更不说与那凌虚道人结怨了,此前刘君安还尚且派人给凌虚道人送了财物,希望能保得儿子、儿媳的平安,哪想得竟是弄巧成拙,方才招来如此大祸。
屠金听到这里,也算是明白了几分,原本只是为化财消灾,却是变成了引狼入室。不过刘君安的话锋又是一转,将责任又是推到了邻村的戚家人身上。他说那戚员外本是江湖人,虽是德高望重、人品也是一流,但在归隐之前已是开罪了好些江湖恶徒,只因他武功高强这才一直相安无事,此次大祸定是那戚员外开罪了凌虚道人所致。
屠金听了刘君安一席话,试想这刘君安也非正人君子,两家既结成儿女亲家,谁也不会希望出现这等事情。再说那戚家姑娘未被杀害,料得也是那凌虚道人好色所致,怎么又会是戚员外的错呢,而且难道那戚员外品行端正,不肯向凌虚道人等宵小之辈屈服要是一种错误吗?想到这里,若非又听到韩齐家姐与这刘君安的长子是夫妻关系,即便是日后韩齐责怪自己不帮刘君安出头,屠金也要拂袖而去。
偏房内,屠金与刘君安一问一道间,小颖珠端坐一旁一言不发。好不容易待到二人商议完如何行事之后,她才与屠金出了刘府,径直赶到小镇上留宿。小颖珠的话一直很少,既不问屠金为何不留在刘家庄,也不问屠金日后有何打算,屠金倒是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小妹。珠儿?”
“嗯?”
“我已让刘家庄的人给凌虚道人下了战书,三日之后便会赴回雁峰一趟,我想,你就不必去了。”
“哦。”
“你不高兴?”
“没有。”
“我是怕你若是跟了去,那凌虚道人心狠手辣,万一你有个什么闪失,我也不能顾全。这样吧,我给你写一封信,你带着信去襄阳城找韩齐韩捕头,他是为兄一个号兄弟,他定能好生照顾你的。”
“不!我哪里也不去。”
“难道你真的要跟我一起去?”
“我……我要在这里等你。等你回来!你不会来,我哪里也不去!”
小颖珠说着便哭了,她见屠金将自己的后事都安排妥当了,言下之意好似一去不回了一般,心中难受。其实,小颖珠何尝不想跟屠金一起去回雁峰,但是她知道她跟了去也帮不上什么忙,或许还可能成为凌虚道人那帮恶人要挟屠金的筹码,只能退而求其次的说留在原处等屠金回来。
“可是……”
屠金听得小颖珠这话,又见得她哭得甚是伤心,终是不忍再说什么。屠金拍了拍小颖珠的肩膀,安慰道:“那好吧,我走后,你留在此处等我三日,若是三日之后还不见我回来,你便投靠韩兄去。”
“不!我一定要等着你回来。你不回来,我哪里也不去。”
“你……好吧。就算死,我也要死在你的面前。”
屠金见得小颖珠这般固执,他也无计可施,只望到时候小颖珠自己能知难而退。说实在的,屠金听了店小二和刘君安的话后,又是想起来去无踪的疑似凌虚道人手下之人的中年男子,真是对自己此行不报半点希望,但他却不得不冒这个险。
知恩便要图报,饮水必须思源!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再说凌虚道人刚劫了新娘戚家姑娘回去,关押于登峰观客房之内。随后便赏赐了随行一道杀人劫货的众家兄弟,不多时与屠金在酒馆内有一面之缘的中年男子进得殿内,凌虚道人赶忙指着满殿抢夺回来的彩礼,招呼他道:“二弟,过来,看看有什么中意的东西,随便挑随便捡。”
那中年男子看了一眼满地的彩礼,大红的绸缎装饰已然被刀剑挑断,红木箱子内金银玉器闪闪生辉,可他却有些脸色难看,道:“大哥,咱们事先说好,只是图点财物,你怎么……”
“怎么,你是责怪我杀了刘家那小子?”
“不敢!我只是认为既然那刘君安已给咱们送来了见面礼,虽是小气了些,但咱们也犯不着杀他儿子。再说,那戚老英雄乃是江湖上有名的侠义之士,咱们即便要教训刘君安,也不该掳了戚老英雄的女儿回来。”
“你这是责怪我?”
凌虚道人原本大好的心情一下子便冷淡了下来,好一个于苍卿,你不但坐在小酒馆内喝着好酒,什么事也不用干,我们一干兄弟拼了性命抢回来点东西,你却来说三道是,到底安的是什么心?当初若非我三弟引荐,你能有今天这样逍遥自在的日子,早被那裘老儿碎尸万段了。